半夜时分,一阵电闪雷鸣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梦本就是恶梦,加上我一睁眼,一道白光划破暗中,喀嚓嚓一阵闷雷滚过,震得窗棂哗哗作响,我的一颗心都仿佛震碎。
我怕些甚么?天晓得。
“啐!”我啐她一口,唇角噙了吟吟含笑,一丝甜柔润了心头,指责她说,“女人家家的,可也是你该说出口的?”
第二日,我醒来时已是天近晌午,因是淫雨连缀,天气不开,以是四下里暗如黑夜,我却浑然不觉。我传闻致深一早就起家拜别,说是要赶去总督衙门议事,因怕吵醒我,悄悄的拜别,竟然连盥洗都是去书房的。
我进退不得,就立在廊下,猜是内里说话的人同致深干系颇近,不然依着致深常日冷冰冰高高在上的做派,不会有人敢同他话语如此简便。来福一眼看到我,敏捷地奔来讲:“有外客在,都是大帅的幕僚和麾下大将。”
我伸直在床脚,紧紧拥了衾被,暗夜的统统都变得可怖,却模糊中透出一线期冀的亮光。
致深深沉的声音道:“不急一时,让他们跳去,告的,闹的,都凭了他们去。待他们的戏唱足了,自有退场压轴的好戏。”
我心下一沉,仿佛本来的经心筹办都落了空,郁郁之情不免挥之不去。转念一想,公然六姨太是比我聪明的。她晓得在周府该如何安身,晓得何为依托,更有勇气不顾统统去争抢。
我讪讪地望着她,忙问:“澜儿幼年,如有行事不周的处所,还望姐姐多多教诲呢。”
“澜儿,你在想甚么?”他细心地问,怕是见我一向颤栗,目光板滞不语,因而他话语里尽是温存。我一惊,怵然一抖,将头深深埋去他怀中镇静道:“没,澜儿,怕……”
我偶然用膳,叮咛冰绡撤去饭菜,一早就洗漱睡下。
窗外的天空蓦地亮如白天,又俄然坠入无底黑洞般的暗淡,张牙舞爪的黑影在窗纱上张牙舞爪,惊得我惨叫一声堵住耳朵。
我单独对了菱花镜,将方才戴上的金饰一件件地重新卸下。每卸去一件金饰,心下便更冷了一分。
雨大,潲得廊子下青砖地湿漉漉一片,绣鞋踩上去,沾湿裙摆沉甸甸的飘飘晃晃,一如我现在的心境。
“蜜斯,不如,冰绡去六姨太房里将老爷请返来?”冰绡发起。
冰绡吓得一阵毛骨悚然,却含糊地点头,转出帘外便喊来尺素、焰绮好生服侍我,本身披衣冲了出去。轩门开启声,院中风雨里冰绡的喷嚏声,更有隋嬷嬷的声音杂在此中责怪地问:“大女人,这黑灯瞎火的,是去那里呀?”
“澜儿,你干的功德!”五姨太慧巧轻拈纨扇迈步出去,才进门便板起个脸儿。她如此严厉,反是唬得我一惊。
我忙敛住笑,是慧巧姐姐来了。
转念一想,致深被六姨太现在拉走,对我定然有愧,若我现在步她后尘也去抢拉他来水心斋,只会令他夹在此中腻烦。再者,若这山珍海味入口得太轻易,怕日久天长也是食之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