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色暗花满绣的大襟妇人带了一队婆子摇扭捏摆的出去，见了我服个礼笑盈盈的说：“大太太有话，请新奶奶去前堂拜见奉茶呢。府里的姨奶奶们早已会合了。”来人自称是大太太房里的万嬷嬷，看来是个有头脸儿的人物。

倡寮烟花柳巷之地，当红的妓女，那里是王谢女子所该晓得的?她堂堂总督如夫人竟然口中吐出那肮脏词儿……公然，她吃了哑巴亏，反是一旁的三姨太“噗嗤”笑得一口茶喷了出来，掩口大笑着，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二姨太一脸窘态，哭笑不得的牵牵我的袖子。我却还是故作胡涂的立在那边等六姨太的答案，她的面色已是一阵青一阵白，忿忿的欲发作却又师出知名。

我初定的一颗心又不免高高悬起，丑媳妇终须见公婆，也是免不了的。万嬷嬷带路，我随在身后谨慎翼翼的向前堂去，一入侯门深似海，今后我便要生根在这周府了，入府的盘曲，验贞的上马威，也不知这些要朝夕共处的姐妹更是些如何的人物呢？

我害羞带涩地怯懦说：“‘江南第一才女’之称，不过是以讹传讹之说罢了，”我的顺服得来她哼声一笑，颇是对劲，手里抚弄着那波斯猫儿的毛儿。我堆出懵懂的笑满眼天真地接着问，“漪澜常日最恭敬才女，府里的这位才女小桃红姐姐也不知可否请来一见呀？不然，这‘醉春楼’在府里的那边，漪澜定去拜见。”我说得颇是当真，早有女眷忍俊不由，更有人骇怪难堪。

花香从窗外暗送，统统仿佛波澜不惊的最后，表情却又分歧了。人地两疏，心下未免一阵黯然，这才是前路茫茫，不知何方。

上首的她只“嗯”了一声，懒懒的，顿了顿叮咛：“昂首，给我看看！”

六姨太还是是那副倨傲的模样，微扬了下颌挑眼看人。世人笑声迭起，拥戴般的挖苦，六姨太身后立着嬷嬷丫环们早已笑个不迭。

“新mm公然灵巧聪明，这张嘴巴可真讨人喜好呢。只说玉珑口舌聪明，现在又添了个mm成双成对儿了。”三姨太笑着赞成，眸光里反是幸灾乐祸的扫一眼得胜的六姨太。

“呀！醉春楼的小桃红不是人送‘江南第一才女’的雅号么，莫非，新mm也能与她分庭抗礼不成？”

二姨太解释说：“四姨太才落了胎，养身子不便来见；五姨太说是老爷叮咛要去内里应酬，就不来了。”

我盈盈含笑存候，二姨太双手相搀。

她声音固然温和，只是我内心有些难过，如被买卖的猫儿狗儿普通让她赏玩。我缓缓昂首，眸光里尽是惶然惊羞，目光却不敢直视，微微带出几分少女的娇羞和恭谨。

小桃红是谁我没有听过，但醉春楼三字多少是个不好的名字，她竟将我同妓女相提并论。我从不与人反目，只是……我脸上略有变色，但是只是一刹，一个动机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