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暄闻言一怔,按梁朝兵制,天子之卫兵,以守京师,备征戍,曰禁军,而神武军但是响铛铛的三大禁军之一,常日里谁不是高看几分?这只禁军向来是皇家供应俸禄,短了谁的也不会短他们的,兵部每年砸得百万两雪花银就是干这个使的,这几十年下来,凭地惹人眼红。
谁知那岳胜是个犟驴子,认定的事,非得做了才罢休,“小哥此言差矣,大丈夫立信于世,知恩必报,岂有忘怀之理?如果小哥不便流露家世,也不打紧,鄙人乃是神武军麾下一正七品把总,在都城南门边当差,如果小哥有事相托,遣人寻我便是,只要不违背知己,鄙人毫不推委。”
岳胜兀自笑了笑,倒是没了话头,他身上的费事甚多,不肯牵涉别人,何况神武军内部题目重重,积弊已深,岂是萧暄这一介奶娃娃能够处理的。
萧暄见此,大为光火,像被爽在半空,好生难堪,“你有冤便报,有忧但讲,就是交了扫把星,坏了运道,只要行的端,走得直,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现在却似个丧夫的小媳妇,自哀自艾,怨天尤人,这般颓唐,早就失了勇劲,没了兴头,将来可有甚作为?配得起神武军官一职?”
而到了肃宗这一代,兵库无余甲,营中无余粮,底层官兵们吃穿用度,无一不艰,那还顾得上练习,底子谈不上战力。这神武军因是天子脚下禁军,还算顾及一二,如果换作处所军队,早就放火劫掠,打劫商户,落一个“剿匪无能,扰民稀有”的臭名声。
“知你不信我之言,事已至此,我便翻开天窗,挑了然讲。我确是赵家公子,吾父乃是兵部侍郎,赵瑛天。今儿个我带一干主子去了天香居,正瞧见你一堂堂朝廷命官,倒是被世人围殴,情急之下才命侍从救了你。眼下你已是无性命之忧,如此定要将来龙去脉详确奉告于我,退一万步,我父亲亦可帮衬你”,萧暄正襟端坐,神采严厉之际,似是公堂审案般,只是配着她那孩童模样,倒多了几份风趣。
怀才不遇尚且不说,可爱的是糊口宽裕。这岳胜好歹也是一名武官,却常常拿着不敷规定额度三分之一的俸银,皆因兵部未将赋税拨够,军中高层又又节节贪吃,到手的实在少得不幸,再者这岳胜是个重义的直脾气,不畏权贵,对下属多有获咎,而又珍惜部属,时不时布施饿汉病痨,更是攒不了报酬。
这下到轮到萧暄惊奇了,这岳胜当真断了心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懒惰之色,究竟何事使得这般男人没了血性。
“小哥行事倒是有几分利落”,岳胜心中顿觉靠近,面前这小少爷人不大,倒是个可订交的,遂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一头毛发,油腻腻的,好久未洗,很多碎屑飘落。
公然,岳胜一听兵部侍郎的名头,眼神马上有了焦距,面上一番动容。但也只是短短一刹时罢了,眨眼过后,这男人便是又规复到之前淡然神采,病怏怏的,毫无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