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暄神经绷紧,眼睛死盯着无尘的腿和竹拐杖,完整遵循他的章法,不敢踏错半步,因为她凭着直觉,模糊感遭到如果没有走对位置,结果不堪假想,恐怕命都得交代。
就在萧暄将近跟着无尘走到铁门面前时,因为身量短小,略不留意,一步没有迈够,落在了先前无尘印迹的火线一寸处,霎那之间,便听得短促的机括上膛之声,一息以后,凶暴石像仿佛重生了般,嘴里当即吐出浓浓的黄烟,周遭圆孔里暴射出数支寒铁箭,箭尖泛着慑人的绿幽幽冷芒。
这位身挑大任、帮手天子的亲王只要萧暄这一个孩儿,碍着她出身的奥妙,不求其将来贵显于朝,但也非常正视她的学业见地。在萧暄那两个小短腿还迈不上力,路都走不稳之时,便让慕青、尔夏等拘着她在卧榻上,而后再聘宴客卿夫子在一旁朗读文章古籍,美其名为熏陶,权当是培养萧暄的敏感神经,也甭管她是四仰八叉地躺着听,还是点头晃脑地站着听,手舞足蹈地歪着听,一动不动地趴着听,只要听出来一点,那都是有效果的。
“凡是有志之士皆可明见!朝中重臣值得拜托的,已是寥寥,臣心殆尽。而当今陛下...虽有仁德,珍惜百姓,看似故意,但却无保护他们之力,顾恤之心,过犹不及,不然便是妇人之仁,脆弱不堪,极易被人摆布,豪情用事。”
萧暄一听,倒是神采未变,似不为所动。
无尘细心察看着萧暄的神采,遮住的脸上闪过一丝对劲,看来那日对她的教诲压迫,让她明白了很多。
听到这一句,萧暄深深吐了一口气,脑海中紧绷的一根弦终究败坏,“保持入仕的初心,不在宦海沉浮中丢失,不在功名利禄中折腰,为国请命,甘为子牛。”
“那你感觉现在的大梁两心还在吗?”无尘一阵沉默,开口问道,语气平平无奇,但头上斗笠沿边竟是微微颤抖。
“看到了吧,这就是突入者的了局”,无尘面巾轻动,冷冷道,”那些寒铁箭乃是精工锻造,韧性极高,又是弩机发射,能力更大,射程乃至可达近千米,极具穿透力。箭靶上涂有剧毒,中之难活,黄烟更是我用上百种毒物调试混搭而成,沾之少顷便毒发身亡。”
萧暄沉默,几次考虑说辞,最后却只要两字,“没了”。
这一席话下来,当真是无可辩驳之理。萧暄现在的春秋也不过是六岁,一个在别人看来只是识得几卷字,背得几首诗的年纪,她已经能出口成章,字字珠玑。按事理,她宿世也不是一代鸿儒、国粹大师,当代如此春秋,不该会这些言辞,怎的看上去似是口若悬河普通?
萧暄这话答得干脆利落,切中关键。
对着单独整修竹子的无尘弯身一拜,萧暄沉声道,“大师,你当日所问,我现下已想好,特来赐与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