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规复沉寂，落日的余晖垂垂消逝在桌角，洒落在地上混乱的奏折上，愈渐班驳，终究消逝不见。未曾掌灯的桌边人影沉沉，穿戴月白衣裳的男人一动不动，只斜倚在坐椅上，有模糊的血丝从心口透出，很快感化出大片的红，他仍旧一动不动，只凝睇着劈面的矮榻。

这一句问话，带着些许自嘲，些许心伤，些许无法。

太后没有辩白，但脸上刚毅的神情已经给了商少君答案。

“吱呀”一声，虔心宫的大门翻开，又“吱呀”一声关上。

“罢了。”商少君抬手，阻住太后的话势，道，“朕偶然究查谁对谁错。本日母后既然来替少宫鸣不平，朕也来和母后算算账！”

商少君眼底蓦地掀起一片波纹，怒意模糊透出。“噼啪”一声，书桌上的折子都被他一手扫下。

商少君悄悄勾起唇角，闭上双眼，仿佛就此沉甜睡了去。

一句话，把太后眼底的肝火退得一干二净，丝丝绝望迟缓地排泄，带着殷红的泪意。

太后已然哽咽，“少君，你如何舍得亲手措置你畴前最心疼的弟弟？”

商少君抬眸，沉沉看住太后，“朕，亦恨你。”

陵安恭敬地弯着腰，也不昂首看看一片狼籍的场面，眼都不抬地鞠身道：“太后娘娘，皇上内里请。”

“这三年来他两次三番企图进宫，朕也未曾成心侵犯。日前他想要劫走母后便罢了，成果倒是他连母后都不顾，只心心念念柳湄，想要带着她一起远走高飞！”商少君沉眸看着太后，“母后，事不过三。容儿臣不孝，少宫并非母后所说的心性纯真，如许的逆臣，朕……容不得！”

太后蹙眉。

太后的面色更加惨白，半晌，沙哑着声音开口道：“少君，你有甚么怨气冲着母厥后，你和少宫……你和少宫一起长大，向来情同手足。少君……”

商少君嗤笑：“母后心疼少宫痴傻，却仿佛从未在乎过朕也曾如他那般，不明世事，任人捉弄，还是被父皇亲部下毒？”

“三年前即便你与柳湄联手，救走商少宫放走柳轼，使得阿穆几近葬身火海，是否有过一丝悔怨？”

商少君眼底并没有笑意，太后眼底的光芒也垂垂暗淡，失神地坐在书桌劈面的矮榻上。

那边曾是白穆最喜好坐的处所，太后逆着光坐在那边，肥胖的身骨微微颤抖，无声地擦脸上的泪。

虔心宫门前一片混乱,太后沉着脸,一声不响地往前冲,世人想拦，却又怕伤着太后,不敢真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