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叶从袖兜里取出帕子来，拿了这半杯水浸湿帕子给程先生擦脸，她是做惯了这事的，程先生却还不惯，冲她又是告罪又是作揖，添家具修屋子事事都揽畴昔了，反是替他绞个帕子，让他宽裕，才刚褪下去的色彩又红了起来，把瑞叶逗的嘴角含笑。

一行人坐上船，打着官船的牌子往穂州去，可打着官船牌子往穗州去的船只太多，大家都往穗州城里涌，港口反而堵着不动，船埠上满是官兵，派了小艇出来，引着船只分离往各个港口去。

真的走一回，城镇尚好，入了村庄才知此中辛苦，叶文心不知第几次叹：“平生见一见她，我便再无遗憾了。”

嫁奁票据都是摆出来看的，非论是官家民人，结婚都须得抬削发门，由着婆家相看，要么如何叫晒嫁奁呢。

叶文心也晓得此时不是逗留的时候，可内心还记取那些贫家女人，能纺纱织布赢利的爹娘不肯放，年小的更是开了价来卖，早晨一步这些女人又落到那边去。

叶文心眼睛里那点细碎的光越加闪动，船身悄悄一晃，她的身子也跟着轻晃：“我晓得的，只偶尔总要叹上两上声，现在才知，为甚这很多年，颜大师纪行写了四五册，可论学却只要千字不足。”纪行便是她的苦中作乐，光是叶文心这短短几月，所见所闻就有很多不堪，她却只写美景，不是苦中作乐又是甚么。

瑞叶也急着归去照顾叶文心，她现在眼里两小我，找到了一个，就去顾着另一个，程先生仓促抹了把脸，跟着瑞叶石桂一道往章家堡去。

叶文心品得这一句，抿嘴一笑：“也不知你哪儿来的聪明。”思唯一回确是如此，她想让瑞叶嫁的风景，一付嫁妆备到底，纵是还在叶家，瑞叶也不能似现在嫁的风景。

程先生虽没家人，街坊邻居也得来看，攀亲是桩热烈事儿，再没有藏着掖着不给看的，所虑者不止程先生，另有这一条巷子的街坊，财色两样，祸起之尤。

石桂笑起来：“天然是有的，面前没有，今后也有。”

话是如此，这事理叶文心怎不明白，可也还是难受，此地才刚翻开些局面，归去养了病再返来，又得重头开端，拉着石桂的手道：“我此时方知颜大师所说的愿此生无漄是甚么表情。”

大商船也俱都靠着岸边，各处的港口都是满的，等也是道理当中，叶文心盖了薄毯子，还是是抬下船去，瑞叶跟着去看管她，石桂吃紧往家里赶去，不能送信，又没个能探听的人，秋娘还不晓得急成甚么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