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娘子见着她便笑:“我才说得闲去寻你呢,你到上门了。”这一回再来,便没见到银柳,石桂也不问,听陈娘子说信送了归去,才刚欣喜又听她道:“你娘跟着村里人采茶去了,你爹的腰伤也养得差未几了。”
小时候听着乡间婆子磕牙,那托魂而生的故事也曾有过,常常出了事再醒来就成了另一小我,好好的农妇在田里跌一跤,醒转来竟要兰花露水漱口,叫婆婆一顿吵架,夜里就上了吊。
春燕传闻写信掩了口笑一回:“你可高抬我了,我那里识得几个字,你阿谁桂是桂花头油,写这些个柴米面还成,叫我写信,再不能够。”
来一趟说得轻易,石桂传信归去,秋娘便当着宋家是火海刀山,说着好听,当人丫头哪有不吵架的,便是姚夫子家里阿谁丫头,也一样是在读书人家里当丫头的,不还是拿着竹条就抽。
石桂将信将疑,石菊拉了她的手:“你呀,真要跟归去也是我们一边的,我们东边自来不吵架下人的,太太是听不得哭声,有甚事一求也就应了,一年也不晓得多少人上门打秋风的,连老太爷都说家里讨了一尊活菩萨。”
秋娘不嫌辛苦,石头爹是一向不肯的,路上要坐船坐车,回回都有妇人走失,说是走失了,不定就是叫偷偷卖掉的,厥后再去些婆子,便都循分返来,再没走脱的,秋娘年青貌美,如何能跟了去采茶。
春燕点点她们两个:“就是懒,若多识得几个字儿,不就能往前再进一步了?等我出去了,你们两个哪一个能拿起来?”
见石桂点头,春燕笑得一回,她也晓得外头小门小户连男人都不定能读书,更别说是女人家了:“总归这会儿闲着,只当这儿要摒挡的事情多,太太才让我早早过来的,既得了闲,教你两个字老是成的,托人给家里人带个信比口信要便宜的很多。”
石桂大变模样,不过才进府里三个多月,吃得饱穿得暖,面庞儿圆润起来,还长了个,身上是新做的春衫,头发也油亮起来,耳朵眼里重又扎上银丁香,双丫髻戴了红绒花,秋娘只当见着女儿黄瘦瑟缩,哪晓得如许精力白胖,苦衷放下一半,却还止不住泪水,摩挲着她的头顶,眼泪一颗颗落到她颈项间。
石桂满面是笑,淡竹石菊两个却苦了脸儿:“你当写字如许轻易呢。”
石菊笑一回:“我们太太心善,求到跟前的,十个有九个都能归去的,家生的没体例,外头买的,只爹娘肯来接,都能出去,几两银子也都不要了。”
兰溪村里就有小书院,交了束修就能学字,她很想去,可当时家里没钱,等有钱了,她早已经不敢说想学问字了。
把做给喜子的小褂子十足打了个包裹,那封信压在里头,坐了船往镇上去,手里抱了包裹,还把常日里不消的头油面脂各装上些,拍了陈娘子的门,把东西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