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有专门沐浴的斗室子,这倒跟外院一样,只人少些,清净些,热水供得足,能好好泡一会,几个房里隔用一个炉子,如果热汤烧水倒比本来跑到厨房再拎出为要省力。
每日叶氏都要给给老太太存候,再陪着一道用饭,念上两卷经再返来,里头一打帘子,外头七八二三等的一齐送,石桂这才瞧见了叶氏的模样,绣金缎子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一条杏子黄金银滚边的裙子,脑后挽了髻,头上朝阳五凤大珠钗,凤凰口中啣着的红宝悬在额前,高挑个儿凤目俊眉,端得华贵雍容,跟石桂内心想的全然分歧。
陈娘子十村八村走得熟,又是府里头惯用了的,出去一听要属狗的丫头,立时报了几个出来,哪家有想卖女儿的,她内心门清,打了保票,必把人买出去。
石桂点头应下记在内心,她还是拿住了那两样,多听多看少开口,进了院子也诚恳当差,大丫头压着小丫头的事儿,她也时有听闻,等熬到那一步了,再谈别的。
那婆子叫她一声繁杏女人,把人交到她手上便退了出去,繁杏一听石桂的名儿就笑:“倒是不必改了,你就在院里头扫地,卯时起来扫院,要轻要快,别扰着太太。”
石桂第二日一大早就起来了,昨儿就领了细竹笤帚,外头山风灌衣,她拿衣带子紧紧扎住腰,拿着大扫把从阶前扫起,别苑的院子不大,可种的树却多,她一面扫叶片,树枝里藏着密密麻麻的鸟雀,大朝晨就喧闹起来。
石桂眨巴着眼儿还不敢信,便是打醮打好了,也不定就能进叶氏的院子,哪晓得太太会特地要两个属狗的丫头去,内心总感觉有些古怪,问道:“这是老太太说的?”
她虽是新来也有旧识,淡竹石菊两个过来同她叙话,后半晌无事,叫她过来一道玩:“太太这一去,不到晌午回不来,我们尽管玩我们的。”
石桂一怔,郑婆子长长叹出一口气来:“大少爷的法事上头要挑属狗的,你就恰好是属狗的,你屋里那几个可另有舌头好嚼,这福就该是你享,旁个争不来。”一屋子丫头,或大或小,确是只要石桂属狗。
石桂从速拉她:“乳母别忙,且细说说,我原是做琐事,如何竟能进太太的院子?”讨情托请的事儿黄了,郑婆子在她跟前啐了几声,说甚一个个都是高拜低踩的,见着她现在不好了,都不肯伸手帮衬,好轻易捞着个打杂的活计,才过了几日如何又窜改了?
才新出去的人,干甚么都有大丫头带着小丫头,只这会儿人手不敷,一个院里大丫头两个二等的四个,三等的八个,带来别苑的不过一半,人少事很多,还要体例会,底下都说这一回,怕得买进十来小我。
小丫头们把这当作新奇事瞧,哄着茶梅多说两句,春燕性子柔,尽管自个儿叮咛了屋子铺盖再点了人去服侍,茶梅觑一眼她没说话,快语道:“才还在老太太那儿存候呢,也是本地的族人,年纪不大,十四五岁,奇就奇在是自家上山来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