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馆这几年生源日少,若以生存论,那是功德,若以传承论,便不是功德了。”开了海运这些年,又有船往西洋去,城里开了很多家丝坊绣坊,走投无路的女人越来越少,凡是能忍耐,就能过日子,哪一个还想着读书明理。
可跟纪夫人却又分歧,跟她见过的那些夫人都分歧,同她说话再没有甚么衣裳金饰点心花腔子,摸把花牌都能说上半日,叶文心早些在家便不耐烦说这些。
纪夫人来了三年,眼看着纪夫人来了三年,眼看着女学馆的门生越来越少,这个月里另有三个退了学,被父母送到丝坊去上工,本来是只要一条路能走,现在路多了,这条窄路那里另有人肯踏上去,眼下虽还没到办不下去的情状,可也得想一想,如何广开生源,不能让这么一桩功德就这么断了头。
篆香一怔,瞪圆了眼睛:“那姐姐也识得字了?”
纪夫人张嘴便不说无用的话,一桩桩一件件,竟把书院的事交代的非常清楚,叶文心本来当她是个挂名的馆长,因着职位高,好让女学馆借一借光,百般行事都便利些,此时听她说话,才知她还真是个管事。
喜子也守着门边,秋娘虽疼他,他却晓得家里主事的是姐姐,作了三小我的主,石桂拉了他,他还不肯进门,悄声同她筹议:“明儿我们去找吴大人罢。”找到吴大人,就是找到了明月,石桂咬咬唇,拉了他的手:“好,我们明儿就去。”
颜家几个女人一个是皇后一个办了女学,另有阿谁一手掌管着船厂丝坊的,纪夫人排行第六,昔日在金陵城除了叶氏同她交好,再没传出旁的甚么名头来,今儿一听,倒是很能办事的人。
石桂不防被她窥知了心机,也不露窘色,反冲她笑一笑,非常替叶文心畅怀的模样:“东西倒罢了,我是替我们女人欢畅,她一向想着要见一见颜大师,做梦都在当徒弟呢,她身边的丫头,哪一个不识些字。”
喜子这才笑开了,他一起上都在盼望着,来了穗州没立时去找就已经难耐,石桂依了他,他拿鱼汤拌饭,光饭就吃了两碗,秋娘笑得合不拢嘴,抬眼儿看看女儿,晓得这是承诺了,也松一口气,算一算年纪,今岁石桂就要十六了。
纪夫人说要买地步,底下人哪有不经心的,细细挑捡了奉上来,一半是买的一半儿算是送的,便她不占这个便宜,总也不亏损,说是说趁着地价便宜买的,又有哪一个敢收了高价去,若不是她出面,这会儿叶文心再置产,平白贵了三分。
“我常日里也没甚事,你如果得闲就多来走动,定了日子,我们往女学去。”纪夫人笑一回:“本来姐姐在时,我们俩便说想开个诗社,你初来怕不晓得,穗州城里有很多学馆诗社的,三月蒲月七月,逢着单数就要开社作诗,州府县学书院,都要交诗稿,贴出来叫人盖花签,哪个花签很多,哪个就算是得了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