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也有体例，就让那吃饼的小儿明儿跟着石头出门去，见了甚么人瞥见甚么，十足来奉告她：“我把你一个肉饼子吃。”

哪晓得她好不轻易挪到门边，支着木棍到那家脚店好声好气的问上一声，那婆子却不睬会她，看她穿得一身补丁，头发也没梳洗过，还当她是个乞食的花子，拿热水烫了碗往地下一泼，嘴里叽叽咕咕：“哪儿来的乞丐婆，要乞食也得往那大门大户去。”

等石头第二天醒了，早已经是大中午了，看着亲娘照顾他，还心头的愧，他不出去上工，连差事都要丢了，吃紧出去，说得口都干了，那户人家才肯再把清荷塘的活儿给他，要不是他人为开的低，又肯干脏活计，连前一天的钱得饶去一半给他。

天上一道闷雷，眼看着就要下雨，明月起家告别，石头还坐在脚店里，打来的一壶酒，还只剩一个壶底，干夫役的甚样粗的酒未曾吃过，天冷的时候行船更得喝一口酒去去寒气，石头向来都稀有，今儿却把一壶都喝了个干，摇摇摆晃的归去，躺倒在床上。

这些满是石头不晓得的，他听在耳里，几次抬起手来遮住眼睛，眼睛里含了泪，拿大手一抹，手上的老茧刮得眼睛生疼，当着半子的面，恨不得把头埋到桌子底下去。

俞婆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内心一急，连腿上的疼都忘了，小丫头电影才多大，竟能哄得主家让她赎身，故意再探听两句，既是赎了身了，必有了住处，倒把他们搁在冷暖铺子里头，儿子是个没用的，若不替他筹算，一辈子都住在这和不成。

俞婆子不听便罢，听了一口冷气抽出来半天没缓过来，也只她这儿子当那母女俩在受痛苦，石桂那么丁点儿大的时候就有主张，那里还能亏了她，把儿子儿媳妇哄得拿她当亲闺女对待，打小就故意眼子，到了外头也还是一样。

石头抹了脸，扯一扯嘴角是想笑一笑的，却如何也笑不出来，只冲明月点点头：“你是个好的，桂花这孩子从小就刻苦，我也没能叫她过上好日子，你今后要待她好。”

明月归去以后，石头爹连着有两天没来，秋娘还挂念他一回，石桂便道：“明月说总要拜见，就去了。”她说话时，不敢去看秋娘的眼睛，秋娘怔得一怔，想必是传闻了，不来了，也好。

明月说得这一句话，脑筋已经想到三五年后去了，石头看他这模样，当年求亲的时候，他也对着岳母拍了胸膛，说固然家里穷些，可万不会苦着她，哪晓得日子会过成面前这模样。

明月不似秋娘石桂有顾忌，就算是他老丈人，今后敬着就是，四时节年里拎一壶酒来，贫了给块银，饥了给碗饭，不至于看着他流浪失所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