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所谓长生,不过寿数相教凡人更久,伤痛病患者,仇杀无休者,仍会死,非不死不灭之长生。
哪怕是身故的时候。
或者说是,人和神的分歧。
萧墨染轻微的颤了下,脖颈下的肌肤处,玄色纹络越来越淡,短促的流转涌动,最后会聚到她的指尖,化作乌黑水滴掉落,不融灰尘,划向一旁的忘川河。
可玄叶上师现在才说出这番话,莫非是鸦神成心蒙骗,但不是防着清心祖师,而是别的一件。
萧墨染晓得,清荷不会想留在这里,清荷信赖,师姐,定然能带她分开。
鸦神抬手,鬼王殿背侧忘川河水分开,水中阴魂厉鬼竞相逃散,暴露被血黄河水长年浸泡冲刷血腥味极重的甬道,焦石铺就,却结了层厚厚的淤底。
一旁耳力极好的叶纯白猛地颤了下,眸光锋利如刀,立时又埋没下去。
约走过非常钟,甬道绝顶又是一条宽广的暗河,河水冰冷砭骨,比拟忘川倒是安静很多,河上有座桥,青石板铺就,普浅显通,竟能在不见天日的峨眉山地底不烂不损,几人一个一个走过桥,温馨的不实在,唯有萧墨染走过的时候,仿佛咯吱咯吱的响了几声。
慕颜夕几次伸手要接过都被她避开,只得护在她身后。
鸦神平淡的笑声飘散在忘川河岸,“不错。”
河水中千载浮沉阴魂厉鬼,黯然沉默。
啪一下。
过桥以后几步之遥的黑暗里,有个佝偻的身影,面前有口架着的锅,底下放着很多白骨,燃烧出幽绿鬼火,烧的锅里的东西咕嘟冒泡。
如姐如妹。
老者嘿嘿的笑着,尖刺破耳,声音非常刺耳,颤巍巍的爬起来,脸上皱纹纵横,毫无惧色。
细碎的打击撞在残破的鬼王殿,一下一下,沉寂无声。
慕颜夕皱眉,正要言语却给挡在身后的萧墨染拦下。
此处通道在忘川河水之下,若无鸦神,就是绝地一处,没人能够分开。
玄叶上师惨惨的笑了声,松开手,直直的落入血黄忘川。
鸦神笑意轻柔,冰冷如初,银纹翎羽面具上流光轻浮,背转过身,“夕,我曾欠下狐族一条命,也有必然讨还的孽债,业债两情,恩果未偿,造化玉牒争相出世,其他必有动静,找齐了,我就放你走。”
众生划一,如何划一?
老者近乎回光返照,他俄然昂首,深深的看了眼慕颜夕,定了好久,“就是它,就是它,离得近,又离的远,可你就是看不清,得不到……”沟壑纵横如千大哥树的脸上笑的狰狞,咧着嘴持续说:“得不到,老不死,你得不到。”
这般想着,她几步走到那处屋檐,忘川阴魂嘶吼涌动,俯身探手细细摸索,原是微糙的屋檐有几道混乱的刻痕,深浅不一,像是人生生用手指抠出来,歪倾斜斜的暴露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