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糯得像棉花糖一样的声音，音色带着惶恐不安，直听得苏嬷嬷心下发酸。的确是天作孽，这么好的孩子，论才情，论边幅，论品性，她的花九儿堪比天家公主也不为过，哪想却生在这般肮脏户里，一大师子都钻进家属好处里，乃至做出逼迫嫡长女代嫁庶女的肮脏事来，今后的日子可要如何才过的下去啊。

出嫁之前，花芷为盗取她的姻缘，陷她于人前失节，苏嬷嬷便在当时被花芷母亲杨氏以关照不周的罪恶生生杖毙而亡。就在她面前，一丈开外，鲜血满地，浑身没块好肉，好多年她都一向忘不了阿谁画面，只是恨极本身的无能。

花九想到这里，她猛地打了个寒噤，考虑到某种不成思议的能够，压抑住心底的惊涛骇浪，她朝苏嬷嬷道，“嬷嬷，你拿铜镜过来，我看看。”

“大女人本日可好些了？苏嬷嬷一早就出去给女人寻大夫去了，女人头还晕么？”婢女梳着双丫髻，面庞堪堪只能算清秀，但唇边随时保持着上翘的弧度，多看几眼倒让人感觉和顺舒畅。

她，死了，又活了过来，并且还是在及笄后未出嫁之前！

这一夜，她想了很多，另有三个月，也就是冬月十五日那天，是她和花芷的嫁期，为防代嫁之事呈现忽略，那一天，全部都城的人都会晓得制香世家的花家，两房嫡女同时出嫁，姊妹密切，依依不舍，整条街的红绸铺地，一时成为都城嘉话嘉话，但是谁曾想，这般高调豪华的婚嫁之行，为的便是讳饰窃婚代嫁的无耻行动。

“大女人，又做恶梦了？”外间传来决计抬高的扣问，紧接着便是披衣服的悉悉索索声音，然后一五十来岁的老妇掌着黄铜仕女灯台走了出去。

纤细白净如瓷的柔荑，清楚的掌心纹路，手背淡青色的血管，细弱得一小圈手腕，这模样的手毫不是她长年累月在平洲张家栽莳花草的手。

薄凉的唇畔扯开讽刺的弧度，花九缓缓地伸开手心，班驳的掌纹明示着仿佛不成变动的宿命味道，她以手覆住眼眸，掩蔽起满溢而出的猖獗断交和深切不灭的怨毒。

花九游移了那么一下，然后她决然从锦被里伸脱手来，抓住苏嬷嬷的手。动手便是温热的体温，能摩挲出粗糙的老茧。

“大女人，该起床了……”甜糯软绵得像蜜糖一样的嗓音从门别传来，紧接着，雕花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逆着暖黄的晨光，走出去一身穿右衽交领，上绣粉蝶觅花碧色高腰襦裙的婢女。

“苏嬷嬷……”才一开口，花九鼻头酸涩得就差点掉下泪来。

“嬷嬷，我不是做梦吧？”花九眼都不眨地看着苏嬷嬷，眸角泛红，恐怕这就是一幕幻觉。

那年，她被逼代替花芷嫁给平洲城的式微商户张家，张家世代以栽种出希世奇花消售给制香坊来谋生，几代单传，到这一代的时候，张家先人式微，不但没人学会祖上秘传的栽种之术，更是出了个傻子，花家一向觊觎别人的栽种之秘，暮年不吝以联婚的体例，将还未出世的花芷指给了张家傻子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