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这位海大人过于孤介,品德虽好,却不会当官,同僚与本地缙绅对他很有怨词。”
“这么大的事情,张先生为何不向皇上禀报?并且,也不见两京官员的奏折。”
刚过未时,张居正走进会极门,沿着东边甬道穿过会极中极建极三大殿。季节虽已过了处暑,但是大日头底下仍然暑气蒸人。以是,张居正走完甬道来到云台门口时,额头上已是渗了一层细碎的汗珠。趁他揩汗时,带路的牙牌寺人低声说道:
“啊,可有越轨之举?”
“发内阁票拟。”朱翊钧答。
张居正先风俗地整了整官袍,抚了抚本来就很熨帖的长须,然后才提起袍角抬脚进门。一进屋子,他就发觉李太后与冯保都在里头。三人所坐位置与前次会晤时大略不异。他当即跪下行君臣之礼,朗声禀道:
“这个县令的话可靠吗?”
“没有,但他已把叛贼围在深山了。”
“恰是,是以主子揣摩着,这里头也许有诡计。”
“诚如县令所奏,高拱大要上的确足不出户,但他总另有个传声筒在外活动。”
“这倔老头子,回家后可诚恳?”
“太后,”冯保忙趋前施礼,说道,“主子方才出去,见这两个小牲口按着万岁爷的头,便跑过来怒斥。”
朱翊钧的嘴中硬邦邦吐出一个字,他的心机还在那两个罚跪的内侍上头。
“是吗?”坐累了的李太后,表示一旁服侍的宫女帮她捶捶背,捏捏腰,问道,“有何隐情?”
“那两小我是干啥的?”
“太后,”冯保忙趋前施礼,说道,“主子方才出去,见这两个小牲口按着万岁爷的头,便跑过来怒斥。”
“张首辅没有禀报,依主子看,也不是用心坦白。”冯保说着咽了一口口水,眼巴盼望着神采严峻的李太后,见李太后抬抬手表示他说下去,便持续说道,“张先生同高胡子不一样,对太后与皇上竭尽忠恳,这一点不容置疑。这么大的事情他之以是不禀奏,据主子猜度,是因为张先生以为这不是甚么大事。”
立即就有几位小内侍抬了四桌茶点上来,君臣四人一人一桌。张居正面前的小桌上,摆了三五种饮品和十几种茶点,他只喝了一小碗冰镇银耳汤,吃了一小块点心,便漱了口。
客用语不成句,勾着的头又不敢抬起来。瞧他面如土色,朱翊钧看不过眼,忙站出来发言:
“啊?”李太后一愣,停了一会儿,才又蹙着眉头说,“张先生品德好,有才气,大小事情能够罢休让他去做。但赶上大事,总不能让咱母子俩蒙在鼓里。”
张居正长叹一声,说道:“先帝与下臣,有千古不移的君臣之谊。他既龙驾大行,吃不成他平生最爱吃的罗汉果,下臣又那里吞咽得下。”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