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围是泛博的空虚，另有死的沉寂。死于无爱的人们的面前的暗中，我仿佛一一瞥见，还听得统统苦闷和绝望的挣扎的声音。

“她去了么？”过了些时，我只问出如许一句话。

初春的夜，还是那么长。悠长的闲坐中记起上午在街头所见的葬式，前面是纸人纸马，前面是唱歌普通的哭声。我现在已经晓得他们的聪明了，这是多么轻松简截的事。

大抵因为衣服的陈旧罢，一登门便很遭门房的白眼。好轻易才相见，也还了解，但是很萧瑟。我们的旧事，他全都晓得了。

但我的心却又感觉沉重。我为甚么偏不忍耐几天，要如许吃紧地奉告她实话的呢？现在她晓得，她今后统统的只是她父亲――后代的借主――的骄阳普通的严威和旁人的赛过冰霜的冷眼。别的便是虚空。负着虚空的重担，在严威和冷眼中走着所谓人生的路，这是如何可骇的事呵！而况这路的绝顶，又不过是――连墓碑也没有的宅兆。

我还等候着新的东西到来，知名的，不测的。但一天一天，不过是死的沉寂。

我没有负着虚假的重担的勇气，却将实在的重担卸给她了。她爱我以后，就要负了这重担，在严威和冷眼中走着所谓人生的路。

在那边瞥见《自在之友》，我的小品文都登出了。这使我一惊，仿佛得了一点活力。我想，糊口的路还很多，――但是，现在如许也还是不可的。

我将在孽风和毒焰中拥抱子君，乞她宽大，或者使她称心……

“是的。”她又沉默了一会，说，“但是，……涓生，我感觉你迩来很两样了。但是的？你，――你诚恳奉告我。”

一天是阴沉的上午，太阳还不能从云内里挣扎出来，连氛围都疲惫着。耳入耳到细碎的步声和咻咻的鼻息，使我展开眼。大抵一看，屋子里还是空虚；但偶尔看到空中，却回旋着一匹小小的植物，肥胖的，半死的，浑身灰土的……

但是统统拜托和手札，都是一无反应；我不得已，只好拜候一个久不问候的世交去了。他是我伯父的幼年的同窗，以端庄着名的拔贡，寓京好久，交游也广漠的。

我一细看，我的心就一停，接着便直跳起来。

我要向着新的活路跨进第一步去，我要将实在深深地藏在心的创伤中，冷静地前行，用忘记和扯谎做我的前导……

这仿佛又不是意猜中的事，我便如脑后受了一击，无言地站着。

“她，――她可说甚么？”

“她去了。”

我不该该将实在说给子君，我们相爱过，我应当永久奉献她我的扯谎。如果实在能够贵重，这在子君就不该是一个沉重的空虚。谎语当然也是一个空虚，但是临末，最多也不过如许地沉重。

我不能看下去了，幸而是凌晨，我冒着北风径奔浅显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