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旺赶紧垂下眼睛，斯须又惊出了一身盗汗。

阿豆与郑大二人之间本就有些拉拉扯扯的，又是前后失落，期间相隔只要一天。庄子上已经传开了，都说他们两小我私奔，连郑大的家人也没敢将事情吵嚷出来。

秦六娘分开那天早上，阿妥伉俪二人忽生急病，没能伴同回府，一向在院子里没出门。不想这场飞来横祸，让这对忠诚诚恳的伉俪双双惨死于大火中。

秦旺不敢接话，只躬了躬身，垂首不语。

大火是半夜烧起来的，因庄民们大多饮了酒，睡得极熟，因而那火便足足烧了一个多时候，待世人醒来将火毁灭时，整间院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最后代人在菜窖里找到了两具合抱在一起看不出形状的尸身。

“我晓得了。”她淡然隧道，又看了秦旺一眼，眸中神采不明，“前几日周妪便奉告我了。”

太夫人一早便知此事，方才却一点话风未露。若他出于私心坦白不报，太夫人会如何看他？他的庄头之位还能不能保住？

那一刻，她想起了颍川发水的那一晚，那一晚的夜色比现在还要黑，黑得不见一丝亮光。

秦旺赶紧道：“太夫人洪福齐天，那场火并未烧到别处，实是天幸。那署吏验过后说，火是从厨房烧起来的，能够是灶火未熄，厨房里油壶又漏了，便引了火。那几日气候枯燥，又刮着西风，风助火势，便更加热得大了起来。”

他竟将周妪忘得一干二净。

秦旺越想越是心惊，忍不住又举袖擦了擦额角。

本来，那几日恰逢社日，庄子里比平常热烈，众报酬庆贺歉收还办了酒菜。

那周妪一向住在庄子上，前几天赋回的秦府，对阿豆与郑大之事自是知情的。

太夫人恍忽地望着这暗淡的房间。

她抖抖嗦嗦地站在房顶上，那玄色的污流浪着她的脚只要一掌宽的间隔。那样乌黑的水，仿佛已经融进了夜色里，却又在这浓黑中澎湃翻滚，如不透裂缝的玄色巨布，将全部秦家祖宅裹入了此中……

说至此处他喘了口气，又接着道：“那署吏还说，阿福他们应当是被浓烟呛醒了，想要跑出来，却被大火封住了来路，便只能跑进菜窖遁藏。不巧的是，那菜窖里储了一大瓮油，油瓮被热气烤裂，那菜窖的火反倒比外头还大，两小我呼救不及，便……”

秦旺内心道了声“好险”。

“细细说来，我听着。”太夫人淡然的声声响了起来，安静的脸上并无一丝波澜。

“火不是自厨下烧起来的么？如何能封住院门的路？”太夫人出声问道，眸色一派淡然。

太夫人亦未去看他，转首望着窗外，神情垂垂有些茫然。

秦旺身为庄头，出了这类事是要负些任务的，他现在便有些惴惴不安，一面擦汗，一面偷眼去看太夫人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