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一面尽力回想,一面禀道:“女郎先问了田庄她住的院子的景象,秦庄头便答都烧光了。又问那对伉俪葬在了那里,秦庄头答是葬在了后山。接着女郎便又问起了后山的一棵甚么梅树,还问了她设的麻雀圈套在不在,秦庄头便答说,梅树已经快结苞了,那圈套却被人踩坏了,没捉到一只雀儿,只剩了一把谷子,女郎听了非常活力,口口声声说那庄子上的小孩太坏……也就说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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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面上亦现出一个鄙夷的淡笑来,打量动手里的茶盏,显得非常愉悦。
秦家的门楣繁华,高于统统。
太夫人没说话,很久后,叹了一声:“是啊,都畴昔了。”
这些乡野村话真是听一句都多余。
那些挣扎、拼抢、争夺、仇恨、鲜血,那为了活命仿佛恶魔附体的族人、那些为了一口粮食不吝杀人的亲人,另有那些良善和顺、终究却在她的怀里垂垂冰冷的姐妹的身材……
都畴昔了。
秦旺伏地向太夫人再拜了拜,便起家随了那使女出了屋,未几时,他那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便垂垂地远去了。
还是只说了两个字。
就晓得从秦素那边探听不出甚么来,不过为谨慎起见,她还是叫人暗里盯着,恐怕漏过关于那三卷珍本的动静。
她说到这里便歇了声,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行动非常大,那茶盏不及搁稳,在案上连晃了几下,瓷器与木案相触,收回“哐当”的脆响,数声以火线才停歇。
周妪便叹了一口气。
秦家,不成以再经历一次那样的饥荒,也再经不起那样惨绝的运气。
太夫人单独坐在垂垂浓厚的暮色中,阖着双眼,不知在想些甚么。
周妪悄悄替她按摩着前额,应了一声“是”。
“来人。”太夫人朝外唤了一声,又转向秦旺:“你便在府中住上一晚,我会命董管事安排,让你与你的女儿阿栗见上一面。”
一阵风忽地拂过帘幕,带起一卷寒意。她的衣袖被吹得摆动了一下,随后,便有一双暖和而略有些粗糙的手,按上了她的额角。
太夫人倦怠地向后靠坐,挥了挥手,一旁的使女便轻声道:“庄头请随我来。”
太夫人转首看了看来人,又转头持续闭上眼,感受着那双手按压时传来的力道,半晌火线道:“都听到了。”
太夫人颤抖的衣袖猛地一震。
太夫人缓缓展开了眼,浑浊的眸中不见一丝亮光。
听了太夫人的叮咛,秦旺赶紧一一应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将青布袋子收了起来。
“……都是些闲话,问东问西的,那秦庄头倒不嫌费事,还主动将庄中社日的景象说了一通。”那守仪门的老妪躬着腰,青布短襦的前摆几近垂在膝上,向林氏描述着那场对话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