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彦之垂眸,长睫微动。
那不卑不平的模样,叫齐昱想起了御书房后院廊下,那株不着花的树。年年空把一身青绿付了春日里最不羁的风,比及春季摇落飘零,结束,本身甚么也不剩下。
温彦之迟迟没有比及齐昱的答复,抬眼看去,却见齐昱正目光清澈地看来,笑着,像是在笑跪在地上的本身,却又像是自嘲。
齐昱不置可否,收起了绢帕,“这是究竟。”
他总在笑。
十年前踏入关西,八年前血战黄沙,六年前助康王扳倒废太子齐昙,四年前收归民气,两年前釜底抽薪毁了康王夺位之计,到现在担当大统――每日挑着青灯批奏章、每日发疯普通寻觅治水之法,他一向都在等的,究竟是甚么?
齐昱道:“现在你是个史官,你来奉告朕,史官眼中的好天子,究竟是甚么模样?”
这个名字,仿佛一根钢针,俄然在温彦之的心头狠狠一戳,他俄然说不出话来,只勉强点了点头。
“治水之事,”齐昱一边挑起面,一边问,“是秦文树教你的?”
――不如希冀老高丽国君生孩子。
乃是仍旧不明白,亦不怕的模样。
――姓温的脑筋大弯转不了几个,你竟还希冀着他弑君。
“罢了,”齐昱感喟,放弃,抬手指了指石桌上的瓷碗,“还是先吃面罢。”
齐昱吃得很快,一碗汤面见底。他放下筷子,取出绢帕拭嘴角,余光中见温彦之神采怔忡,觉得他是顾念起了曾经的同僚,便道:“你约莫感觉,先皇冤枉了很多人。”
“你本身也煮吧,”齐昱将本身玄衫的袖口勉起来一截,拿起筷子,“不必在乎朕了。”
温彦之惊诧,怔怔看着齐昱。
莫非仅仅是因为他终究比及一小我同他说,治水、安邦,是有但愿的?
――父受谗诛,伍子胥为父报仇灭了楚国,将楚平王挖出鞭尸,好似报仇雪耻了,可终究却和父亲伍奢一样,死于小人的谗言,和君王的不信赖。
想想,他本身都想笑。
温彦之道:“回禀皇上,是……前工部侍郎的发起,秦尚书修改过,微臣亦画过图纸,本来要呈给先皇。”
江山沉浮间,明君多少,贤主多少,开疆拓土,励精图治,却不是个个都流芳百世,有的乃至顶着千古的骂名。
温彦之道:“皇――”
齐昱看着他,哂道:“果然是个白痴,恐你真死了,亦不知本身是为何而死。”
温彦之道:“微臣不知。”
“皇上要杀微臣,微臣无话可说。”温彦之还是寂然地跪在那边,目光悄悄看向火线虚空处,好似看着院中青砖碧瓦,又像是映着翠竹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