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黑透，草原上的初东风大得很。钱昭在帐外见到伊尔德，便避在毡包后边与他说话。

尧塔两眼放着精光，扫着营地里略显惊骇的妇孺，内心想的倒是，不知那美女比之面前这位女人如何。

伊尔德点了点头，因沙地难行伸手想搀她。她笑了笑，却离他远了几尺，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坡下，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伊尔德答道：“嗯，曾随豫亲王追其至漠北。”

苏尼特部的春营盘在一处背风沿河的沙地，雪融以后长出了簇簇鲜嫩的绿草。

赶车的杂役回道：“女人，车轴坏了。”

“将军勇武。平叛之役，夫君常与我提及。”钱昭笑道，又说，“将军既有差事在身，我等不便迟误，不如就此别离。”

裘树民却有些担忧，他见那满将拖着她去了河边，却往上游多走了十几丈，因树林遮挡，竟瞧不见人了。

秦殊华不耐烦坐车颠簸又气闷，仍旧骑回自个儿的马，钱昭便与裘树民乘一辆车。清军这几日又围猎两次，收成黄羊上百头，辎重车都堆不下了，钱昭和受伤的裘树民只能挤挤。

伊尔德携亲卫与腾机特进了大帐，清军列队在营地核心等着军令。钱昭见陪在马车旁的亲兵尧塔左顾右盼，问道：“在瞧甚么？”

钱昭半睁着眼，也顾不得弄湿了袍子，跪在河边的枯草上，掬起凉得瘆人的水扑到脸上，忍着砭骨冰寒，只想将眼里的沙子冲刷洁净。

伊尔德不想她再说分道扬镳的事，因此有些孔殷隧道：“英亲王命我来索马匹，迟误不了多久，两日应够了。”

钱昭心道，还真是一窝里出来的，不管门面如何，习性如出一辙。

伊尔德讶异道：“你竟晓得。”

那两端野驴听着动静，也吓坏了，奔出去老远才敢转头，见对岸两人似无威胁，又谨慎翼翼地往回走，不时抖着毛茸茸的尖耳，喝一会儿水就昂首看一眼。

裘树民最是憋屈，腿伤已不碍事，肋骨还未长好，每日需人搀扶搬动，那些满兵对他可不如对两个女人客气，说的鸟话也听不懂。

伊尔德看着她的背影，非常懊丧。她的话让贰内心很难受，只是就此断念却也不能。

“将军寻我何事？”钱昭冷冷问道。

伊尔德见她眉眼弯弯，那嗓音如羽毛拂过他胸膛，挠得贰心痒难忍，因而脱口而出：“我感觉她没有你美。”

再往南走，就见不到雪了，草场垂垂成了沙地，行军的速率也慢了下来。

钱昭却不管他是否言不由衷，点头道：“说得没错，成大事者便是要有这般派头才成，还没打就露了怯才是要命！不过，既然终会是敌手，毕竟并非乌合之众，还是该当多看多想其长处，说不定还可为我所用。”

伊尔德不知她只是摸索，回道：“当时候再说，或许从杀虎口入，便可多同业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