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捧着墨痕未干的文稿，只觉笔墨流利笔迹熟谙，便朝多铎扫眼望去。多铎转头望向窗外，道：“啊，雪停了。”

“两百万”说很多尔衮心头一热，但胶着的战事却立马泼了他一盆冷水，皱眉道：“闽浙两广都不承平，郑胜利还蹲在台湾，近一两年怕是不可。”

多铎如坠云雾，干脆一言不发。多尔衮似懂非懂，急于想晓得现时有甚么简朴易行的生财之道，终究按捺不住，问：“长远的今后再做筹算，先说面前如何？”

格架上数十个剔红漆盒都开了盖儿，排得整整齐齐。钱昭捡起一支金镶翠玉竹枝梅钿，道：“这个太老气了，又不是庆寿，送归去改改模样。”

多铎还在揣摩远不成及的“亚墨利加”是否真是各处金银，多尔衮却在她话入耳出些蛛丝马迹，问道：“文稿中提及‘银祸’是否与此有关？”

多尔衮站起又坐归去，看着她除下熏貂大氅，点头含笑道：“还好。急着唤我何事？”实在他也不明白多铎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不过既然能见着她，也不算白跑这一趟。她该有七个多月了，挺着肚子天然不似昔日轻巧，但涓滴无损其天生丽质。两月未见，此时突然相遇，胸中不由暖意盈盈。

钱昭喝了口羊奶，又道：“除西洋银外，另有日本每岁舶来白银三百余万两。与西洋互市约莫都经吕宋，近年不知为何买卖几近断绝，若不是东洋另有银货从宁波或月港入口，恐怕闽浙情状会更加凋敝。”

苏勒解释：“福晋，我们满人祖制一耳三钳，不敢有违。”

钱昭错愕，心道本来那稿纸夹入题本中去了，竟被他看到。她在多铎手腕处握了握，看向多尔衮道：“王上所询可为财计？”

多尔衮沉吟半晌，说：“明春约莫短二百万两，应是能凑上。不过，如何行事还需从长计议。”望向她问，“可有腹案？”

牧槿奉上一杯温热的白水，钱昭不急着喝，捧在手心，笑道：“用兵，那是王上您的事了。”

多尔衮一时不明开消递增的结论从何而来，俸禄之类即为定额，如有增加也是量力而行，倒是修陵一事，恐怕已等不到“今后”。

多铎也不说话，转头望着他嘲笑。多尔衮自发被戏耍，心中愤怒万分，但他城府颇深，并不马上发作，强自按捺，看多铎玩甚么花腔。

多尔衮干咳了声，问：“文稿中提及朝廷欲增岁入有缓急之法，缓法如何？急法又有何策？”

钱昭瞧他神采，心道，他不会觉得一旦不再大肆用兵，就能高枕无忧了吧？若真如此，大明边境广漠富有四海，又怎会耗到油尽灯枯？因而挑眉道：“若天下承平，军费或可减支，但府库开消却只会与日俱增。”

“哦？愿闻其详。”多尔衮摊手做了请势，倒是想听听她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