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桂甫持续道:“前朝宗室家口愈多,及至崇祯年载入玉牒者六十万余,天下之田大半为藩王所占,国库则入不敷出,宗禄常拖欠,穷宗室从贱役为盗匪皆有之。”
钱昭拈了块奶乌他,才吃了一口,便有寺人来传话,大管事在前殿回事儿。钱昭倒是头一回见管事官,便漱了口,指派了耿谅卢桂甫跟从服侍,带着人去了前边。
多铎排闼而出,冯千就在外头候着,打了个千,上前为他清算服饰,领口对正衣纹抚平,连腰间的荷包等物也一一调度好位置。
尼勘从劈面一间屋出来,笑问道:“这小玉仙,十五叔可还对劲?”
“嗯。瞧你睡得都流口水了。”他低头在她脸颊上亲吻,笑着说。
“嗯,算了。”她挥手道,又向卢桂甫说,“不识字总不是功德。传授世子与阿哥们的笔帖式下午都空着,你去跟他们学。”
知他摸索,却无从推委,多铎只得含混应了声。本身是看过,却未曾看懂。
钱昭正靠在躺椅上瞧一本折子。卢桂甫立在远处,对屋里的鸡飞狗跳视而不见,却忍不住不时往钱昭手上瞥一眼。不想她却有所发觉,扬眉一笑,向他道:“你想看?”
牧槿承诺了,自去传话不提。
他在炕上坐了,仍抱着她回道:“在尼勘那喝了些酒。”
多铎迷惑地拆开一看,瞧见那熟谙的笔迹,暗自平静着折归去,问:“如何?”
钱昭手指敲着桌面,持续问:“关内京畿等地,又有庄田多少?”
多铎沉默不语,一盅盅喝着闷酒。
那名唤小玉仙的女子已换好了衣裳出来,倚门而立。
她搂着他脖子笑道:“这位贝勒倒是风雅,家里用薰制过的降真香。”
钱昭叫牧槿将一只建窑油滴黑釉盆子端去炕尾案上放,答道:“晚些叫卢桂甫读来听,省些目力。”
尼勘见他喜好,便问:“要不要送叔您府上去?福晋身子渐重,今后更加辛苦,您身边多几个可心的人才好。”他晓得多铎看重那有孕的汉人福晋,因此非常体贴肠建议。
大管事汗颜,只得模棱两可隧道:“这……有些纳赋,有些不须纳。约莫朝廷分封之地不消纳粮。”
多铎刚想辩驳,泰良带着回事处的寺人出去禀道:“王爷,摄政王驾临,要见您。”
钱昭请他坐下,问道:“盛京田庄,一个庄子须交粮多少?”
卢桂甫接过,盗汗直往下掉,渐渐翻开,一看之下却傻了眼。那满纸勾划圈点如同天书,他张嘴说不出话来,吸了两口冷气又闭上。
入得室内,暖意劈面而来。冯千立即上前服侍他摘下暖帽披风,去外头掸雪。多铎请他入坐,亲身提壶为其斟酒,道:“来,吃一盅暖暖身子。哥,大雪天来寻我喝酒?”残席已撤,新换了酒菜上来,中间还是火锅,咕嘟嘟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