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殿下昨日过凉州，”内侍道：“再有半月，便可还京了。”

两人正谈笑，却见玉秋自外间入内，轻声道：“居士，太后娘娘召见，马车正在观外等待。”

“你也懂事，若非你祖母逼问到头上，怕是不肯说的，”窦太后向一侧的钟老夫人道：“阿朔有两个好儿子，另有如许的女儿，真是天大福分。”

“光阴本长，而忙者自促，六合本宽，而鄙者自隘，风花雪月本闲，而扰攘者自冗。”钟意笑了一声，道：“尊驾，也许不是方寸之地太窄，而是你的心太小。”

究竟上，她们统共也就差着两岁。

“是，”天子顿了顿，方才道：“母后保重身材，儿子走了。”

天子暮年东征西战，军功赫赫，称帝后屡积德政，万民归心，独一被指责的，便是暮年于玄武门起事，杀隐太子建成、巢王元吉，使太上皇退位，退居大安宫。

钟老夫人晓得胞姐内心苦，可这类事是没法儿劝的，谁碰上都受不了，唯有长叹一声，寂静不语。

崔氏不放心，临行前特地叮咛过两个随行侍女，叫细心照看。

天家繁华，却也多不幸人。

“自此地向西便是，”钟意答了他，又问：“你去找谁？”

“我先去换衣，”钟意定了心，叮咛道：“请来使暂待。”

郑晚庭早知越国公府的女郎有京都明珠的佳誉，但是未曾目睹，毕竟难以猜度，待她解下帷帽，却见那女郎做道家打扮，仪容风骚，绮态婵娟，竟看的痴了。

“好利口，猎奇思！”来人一时无言，旋即笑了，翻身上马，躬身行了一礼：“荥阳郑晚庭，方才冲犯，居士勿怪。”

独一惩罚钟意的一次，还是被李政气得急了，才令她誊写文经，但是不等钟意写完，第二日皇后便遣人至府，消了惩戒。

他几次三番道歉，确有诚恳，钟意也不难堪，解了帷帽，还了一礼：“有来有往，你我两清了。”

钟意笑容微顿，有些讶异：“太后？”

“人生苦短，正该信马由缰，行万里路，方才不算孤负，”来人笑道：“困于尺寸之地，好没意义。”

郑晚庭独自失神，钟意却未看他，而是望向随他同业的男人。

内侍心头一震，恭声应了：“奴婢服从。”

心中感慨，她面上却也未曾透露，窦太后身边的掌事女官亲身来迎，口中笑道：“县主也在宫中，见了居士，必定欢乐。”

窦太后生有四子二女，现下却只留天子与益阳长公主二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不伤怀。

“鄙人受人所托，来送个口信，山中途径崎岖，失了方向，”郑晚庭含笑解释，道：“敢问居士，青檀观安在？”

凡俗削发，便是别了尘凡，与死有甚么辨别？

宿世钟意死的时候，太子已经被废，李政入主东宫，她也做了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