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房中时,二更钟鼓声已响起,在静夜里远近反响。秋雨如织,天与云与楼与水,皆笼于一片迷蒙中。
红裳低下头,抚着裙上的纹饰,没有说话。子歌脸上也已无笑意。
子歌回眸,见是红裳、宋青书二人,便起家拉了红裳的手,到身边坐下。宋青书一贯随性,单独面窗而坐,余下三人相视一笑,未再勉强。
“方才去瞧了瞧屋子,窗明几净,清流绕室,景观倒是极好的。”红裳柔声道,“担搁了些许时候,你们二人想必久等了。”
子歌扶着雕花木门,回眸凝睇雨中的潇湘馆,很久,方缓缓阖上门。
“但这是正面扳倒方氏的独一体例,除非……”子歌见穆离轩笑意不减,必定地说道,“你早已想好了另一条路,能双管齐下。”
“一石三鸟当然是好,只是,切莫仅仅为了那第四只鸟,而健忘了本身谋计的初志……”
“其二便是……大齐七大功侯的紫玉兵符。”穆离轩一字一顿地说道,两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歌儿过谦了。我们夜里闲谈之时,她总能将面前诸事阐发得头头是道,一针见血。只是她常常碰到与淮南王有关之事,便会体贴而乱。”红裳插嘴道,“之前在闹市当中,我们曾见澄江王当街调侃淮南王,而淮南王全无当年英姿、神采寂然,想必现在他在朝野已毫无权势可言。”
穆离轩看着她,那双勾人的眼里,闪过一抹难明的神采。
“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呢?”子歌问道。
“无妨,我与歌儿也只是闲谈。”穆离轩看了子歌一眼,眼里难掩笑意,“你们入京也有些光阴了,对现在江都的情势但是清楚?”
“我想,离轩的意义是,兵权在手,我们便有了主动权。”红裳解释道。
“恰是。陛下在当年丞相苏循秉公枉法一案后,对外朝谋臣的信心日趋递加,这些年来丞相更替如走马灯,无人能稳坐此位。朝中诸事,便成了陛下与澄江王所领朝臣之间的制衡。”穆离轩以指节轻叩桌面,缓缓说道,“年初刚到任上的丞相赵恒,是澄江王妃赵白蕊之父,夙来偏帮高湛,为陛下所不喜。陛下故意加强集权,拔擢内朝,架空百官,将权力紧紧握于手中。”
“你是指……釜底抽薪,将这满盘局势全数颠覆?”
一夜秋风兰蕙折,残星孤馆梦无成。
“诚如你所言,如何窃玉,是一桩难如登天之事。但若你果然能将七块紫玉握于手中,天然也会晓得该如何利用。”穆离轩伸手悄悄敲了敲子歌的脑门,又道,“双管齐下,何尝不成,但关头均在一点:淮南王此时虽处劣境,却也安然无恙地苦撑了多年。他若韬光隐晦,或许能安然终老。但若被方氏晓得他的夺嫡昭雪之念,他便再难满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