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月无能,愧对杨氏一族。愿彼苍有眼,杨氏先人能一雪前耻,光复门楣。”
她微微一笑,旋身回殿。一盏盏烛台跟着她的脚步顺势倒下,火焰吞噬着丝帛和地毯,很快便伸展开来。
一样名为月,杨莘月是塞外边疆的长河落月,方月芝则是江南小镇的月上柳梢。月芝不会舞刀弄剑,却懂琴棋书画,她灵巧聪明,谱得《入阵曲》颂高氏之功,在军中广为传唱。莘月与她相处日久后,竟也情投意合。厥后高阳称帝,奉莘月为后,月芝为避讳改名为桂芝,两人还是敦睦。高阳并不是个滥情之人,后宫也无美人三千,闲时莘月与桂芝常常相伴,相亲如姐妹。
方旻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莘月纵使技艺再高强,也难逃一伤。若非郎中令萧然及时赶到得救,她必定没法支撑到现在。
那日方旻率兵前来缉捕她,她不得已变更御林军自保,将椒房殿守住,却见到桂芝安闲颠末,望向她的眼神里难掩歹意。
夜露深重,高殿之上寒气袭人,莘月模糊感觉受伤的右腿有些非常,低头看时,伤口处已排泄了玄色的血丝。她冷冷地笑了。当她终究明白方氏对杨氏一族的怨怼之心时,设下的圈套早已收口,将他们紧紧地圈于此中。
月色入户,映照着早已弃置的金炉玉枕,杨莘月坐在打扮台前,望着镜中的皓齿明眸,兀自入迷。那容颜模糊还是当年冠绝京华的模样,即便育有一子,也只是为她的端倪之间平增几分娇媚风味罢了。
方氏月芝,凉州平远侯方岳幼女。不管高阳如何解释本身是为大局着想,娶一女子而得凉州,莘月仍然痛心不已。她甘愿本身一人率五千兵马攻破凉州,也不肯与别人共侍一夫。但她同时也是识得大统之人,方氏既已入门,她便会善待于她。
莘月等候的便是这个机会。
“莘月,我要拿下这斑斓国土,报你当年的知遇之恩。”
“哥哥,我与她本无姐妹情分可言,统统但听你叮咛。”
衡阳城下,他身披浴血盔甲,掷地有声地说道。重兵围城,她断水绝粮、死守这城防二十一天,却在那一刹时被人攻破了心门。
世人皆知邓晟名不正言不顺,高阳亦气愤地揭竿而起,莘月便举常州兵力助之。挞伐五年,在杨家军的拥戴下,高氏申明日盛,她交战四方,屡遭凶恶,但都一一挺了过来。这些伤口,都会跟着时候的流逝而淡去。
她当时三天三夜滴米未进早已委靡,但却按耐不住欣喜,俯身拜谢父亲。
她罗裳半解,绾了畴昔待字闺中时最爱的双平鬟,青萝银纱松松地搭在双肩,暴露的肌肤光亮无瑕。
“若你决意要嫁他,今后杨家荣损便托于你一身。”
彻夜,是莘月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夜。她昂首凝睇皎皎月色,等候着宫外的一个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