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起势成，她在夜天溟用过的酒杯中斟满，利市饮尽，悄悄念叨：“常来夜醉酒，月下霓裳舞，胭脂玉肌雪，唇齿琼液香，歌乐满春院，横波媚明霞，轻飞牡丹裙，临水看君来。”

夜天凌将她拥在怀里，见她神采煞白，

院里香桂坠了满地，风过后，丝丝卷入灰尘。

她并不是指责杜君述等人，他们有如许的筹算并没有错。皇族阀门，联婚、娶妃、纳妾，对他们来讲本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此时此地，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崇高的皇子而至天朝的帝王，哪个身边不是粉黛美人如云，百媚千红无数？

何况与殷家联婚，若成，则胜算大增，若不成，则不过是捐躯一个殷采倩，凌王府中多了一个女人罢了。

鸾飞笑着，“你应当很熟谙，离心何如草。”

红唇轻软，“纤舞！”他低唤，唇上却重重一阵剧痛，刹时鲜血长流。

鸾飞回眸一笑，笑中透着刻骨缠绵的寒意：“像吗？穿上这身衣服格外像是不是？我从七岁那年便看着你们俩，我学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走路，她跳舞，她皱眉，她欢笑，只为了你多看我一眼，你看，是不是很像？”酒盏已托到夜天溟面前：“殿下！”

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盛时花开飘香砌，寥落又成泥。

他是他们的皇子王爷，她，不过是误入其间的一抹游魂罢了。

金檐丹壁的宫廷，在孩子眼中似是华彩溢美琉璃天下，不知等她长大后，历尽尘凡万丈，是否还是记得这琼宇瑶池中曾有的嘻笑与欢闹。

只是对她来讲，那不但仅只是一个女人。将丈夫与她人分享，别人容得，她容不得。

她将手掌悄悄伸开，湛湛秋阳在指间映出近乎透明的莹白，模糊能够看到丝丝血脉川流其间。

卿尘自致远殿中走出，有些入迷的立在那边，御苑中不知何时开了盏盏秋菊，摇摆柔弱，素色如雪。

殷监正笑道：“卫相，我们两家看来倒是真有后代缘份呢。”

“很像？是不是？”鸾飞再问。

夜已中宵，府中一道偏静的侧门处微微响动，一人悄悄排闼而入，周身罩在件玄色大氅里，连着风帽遮下整张容颜，涓滴看不清楚。

夜天溟愣了愣，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不由便笑出声来：“你应当用鹤顶红！我早就活够了，纤舞死了，我活着又如何？”

似是一夜秋风，已换了世颜。

天帝膝下最小的瑞阳公主，正咿咿呀呀，由几个常侍女官引着在苑中玩耍。

夜天溟猛地放手退开，劈面那双眼睛如此激烈的仇恨，似是化做了尖刀，要将他寸寸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