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甚么要哭?顾少白不明白,烦躁地拂开满地泪珠,寻到掉在地上的笔往宁湖衣掷去,脑中又是一记刺痛。
且当他的杀心亦是因果报应吧,在村中的过节他能够不计算,临时当他走火入魔身不由己,在池中背后暗害的两掌不在本日讨回,他至死难安!顾少白抬手,将锐如刀割的笔尖往宁湖衣心口扎去,而就在堪堪触到宁湖衣衣衿之时,笔一歪,直直往旁处落去。
灵气源源不竭,化异为同的过程亦不止。如此循环来去,境地不竭冲破,以炼气三层为始,一阶接一阶连连爬升,超出初阶、中阶、高阶,直至踏入筑基才堪堪停下。
固然怒意因为进阶的原因淡去了很多,可一想到危难当头宁湖衣毫不踌躇向他打出的两掌,顾少白仍旧心境难平。幸亏法器终究落到了他手中,即使身为宁湖衣的器灵,命定法器仍旧不容别人介入。
他从幻景中出来了!不但出来,还回到了宁湖衣在背后暗害他的时候!只是血雾未曾消逝,池水阴暗冰冷还是,连先前逞凶多时的虎蛟也不见踪迹,仿佛跟着幻景中的那条一异化成血水溶解池中了。
青衣……顾少白面色一沉,心中模糊有了答案,等不及将雪一点点拂开,运转灵力狠狠打出一掌,覆盖着的积雪尽数震落,埋在雪下的人暴露了熟谙的侧脸,恰是宁湖衣。
顾少白按住胸口,又觉眼眶炽热,因而不自发地抬手捂住眼睛。巨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从眼中滚落,透过手指的裂缝落到雪地上,反射着盈盈珠光。
难不成两条虎蛟……是同一条?不管是与不是,终又让他逃过一劫!不知宁湖衣得知他仍旧安然无恙该作何想?!
氛围中缭绕着一股压抑的邪气,不浓,却又没法忽视,让顾少白很快明白过来宁湖衣不动不言的启事——走火入魔。
纵观这孤山落雪清池之景,与鲛珠内的西极池一模一样。略去石碑上诡异的“南朽”不说,果然来对了处所。顾少白笑了笑,藏着这么一件仙品宝贝,可不恰是“执念最深”之地么?就是不知宁湖衣口中的“执念最深”,到底指的是他顾少白,还是他宁湖衣了!何如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法器与他素有渊源,是他的命定法器,那两掌不但没让他送命,反而促进他得了这笔,何其好笑!
鲛珠?开甚么打趣!顾少白两眼昏黄地看着地上固结成实体的圆滚滚的泪珠,满脸惊诧,伸手碰了碰,触手冷硬砭骨,才知并非珍珠,而是被寒气冻成了冰珠。
再入幻景,已不似上回那般惶恐失措。四周宽广无垠,煞白一片,顾少白双脚离地漂泊空中,固然寻不到半点依托,行动还是自如的。尚将来得及探查,晦涩难辨的吟唱再一次响了起来,但是此次一改昔日的绵远缥缈,变得持重浑厚起来,似净莲出水,所到之处肮脏尽释,又有盎然正气,如佛偈仙乐,让人从心底里臣服,忍不住皈依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