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双眸似阴暗深渊,睫如羽扇根根可见,有着一张颇是让人妒忌的皮相,就是脸靠得太近了,看起来老迈一张,有点瘆人。
觉得含混其辞就能蒙混畴昔?顾少白缓慢接口:“哪的思过峰?”
不愧是活了万年的老怪物,宁湖衣很快豁然了,可他长久的沉默落在顾少白眼里则变成了阴晴不定。揣摩着宁湖衣的心机,顾少白谨慎翼翼地开口问了句“如何了”,不出不测没讨得任何回应,当下急得四周乱窜,就差没掏心挖肺以表忠心了。
他重生的器灵,千年前的故交,现在重生返来,没有乍醒的迷离,却有陌生的疏离,一问一答看似随和,实则到处透着一股摸索之意,似惊弓之鸟草木皆兵,总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他另有好多事想问,如何就睡了呢!顾少白敲着下巴嘀嘀咕咕,冷不防听宁湖衣开口:“问。”
俯身看着池中近在天涯的俊脸,顾少白一阵难堪。眼睛一时不知往那儿看,支吾了几声,含混将宁湖衣先前的疑问一带而过,瞥了几眼池中除开宁湖衣一张大脸以外的气象,持续问道:“这是哪?”
“我在那里?”顾少白考虑了一阵,问道。
听着顾少白即是变相承认本身能看到内里的答复,宁湖衣笑了笑,而他天然也不笨,晓得顾少白指的是鲛珠外的处所,便道:“思过峰。”
并不是小童的稚音,也没有少年的清脆,已是个成年男人了。宁湖衣一愣,随即低声笑了起来。殊不知他那句“都雅么”就跟“好玩么”差未几,随口一问罢了,他倒顶真,煞有其事地回了他这么一句,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他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指下的珠子。九天钟蕊的灵气在丹田中翻滚不息,本该持续消化一下才是,他却俄然舍不得闭眼了。
他痴傻了一辈子的少白已经不傻了。不但不傻,还聪明得很,凡是话中有半点对付都要被他抓个正着,不似畴前好骗了呢,也不枉他苦等千年,拼着境地崩塌也要将他养在身边。
“嗯。”宁湖衣点头,不甚在乎地应了一声。方才一场斗法看似轻松,实则耗损颇大,遂将鲛珠收进锁魂笼中,迈步进了屋内,步到榻边筹办盘腿打坐,顿了顿,干脆躺了下来,解开鲛珠放在榻上,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上面悄悄地转着。
顾少白吓了一跳,翻转过技艺脚并用地连着退了好几步,一想他现在不过一团白雾,连脸都没有,还怕人看出非常来吗?因而大着胆量爬到池边攀看,正对上宁湖衣毫无讳饰的目光。
继嗜血啖肉以后又看了一出大变活人的把戏,顾少白再一次目瞪口呆。
“嗯?”久不闻回应,宁湖衣略有些孔殷,更多的是担忧。明显之前就听到过他的声音,如何还不出声?莫非仍旧是哑的?遂转了转手里的鲛珠,催促顾少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