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是在向王夫人哭诉,然王夫人现在两耳不闻外事,一味念佛,祈求彼苍保佑,那里肯等闲接她话茬。
这在贾母而言,已经是极重的话了。薛阿姨那里担待得起,当下煞白了一张脸,再也不敢说甚么了,只是不住拿眼睛瞪向宝钗,目光里尽是怨毒,也不晓得她那里来的那么多深仇大恨。
马道婆家中希奇古怪的纸人儿是网罗出来了,只是马道婆是多么人物,牙关紧咬,死不肯承认,赵姨娘这边尽管扮荏弱,一味抽泣,一问起来就寻死觅活,又有贾政明面怒斥,暗中回护,实也科罪不得。
只是在姚静看来,这事代表的含义可就截然分歧了。也难为她对荣国府中的人物干系、将来兴衰境遇晓得得似是而非,却恰好认定了此事亦是金玉之说重占上风的根由之一:宝玉本来药石无灵、奄奄一息,偏生和尚羽士持了他落草时候的通灵宝玉持颂,病势方得好转,岂不是迫得人不得不对金玉之事心生畏敬?
贾母看着宝玉喝过米汤,垂垂睡着了,气味悠长,这才命人筹措着晚餐。宝钗本欲告别拜别,怎奈薛阿姨心中不安,非要厚着脸皮在此蹭饭。
贾母闻言,深悔事前听信了姚静的胡言乱语,王夫人尽管冷静垂泪。贾政在一旁听闻,只担忧此番和马道婆树敌已深,恐今后难以善了,贾赦尽管在一旁安慰他宽解,又出主张说要寻僧觅道。
王夫人闻言容色稍霁,皱眉道:“天底下岂有这类事情?那孙嬷嬷既是宫里头出来的人,在金陵地界也好大名头的,竟然会和这类报酬伍?”
实在邢氏这话也有几分事理。先前是宝玉、凤姐急病,世人六神无主、各式慌乱,顾不得避讳,也就罢了,现在两人病情已安宁下来,这大师子的端方也不能废了。
变更衙役甚么的,对于贾府这类炙手可热的外戚勋贵之家来讲,易如反掌。贾母居大宅主母之位多年,老辣自不必说,怎会不懂打草惊蛇的事理,一边令人安慰赵姨娘,招安王夫人、薛阿姨、探春等人颜面,一边却已经命人将马道婆捉到衙门中去,严加拷问。
但是这话说到一半,就被贾琏打断了。贾琏一脸严峻,目光也不扫堂上世人,直直向着贾母说道:“老祖宗,长公主殿下来了,外头正忙着摆香案驱逐呢!”
贾母此时便接口道:“可见哪怕是宫里出来的人,见地涵养也非常整齐。何况那姓姚的还倒打一耙,竟说是宝钗的不是,可见若识错了人,后患无穷。我本来还想着,也为巧姐聘一名宫里出来的嬷嬷,好生学一学端方,现在看来,倒是要慎重挑选一番了。”
一时荣国府欣喜若狂,虽两人初醒过来,气味犹弱,但已是熬了米汤喂过了,又连夜请了大夫开了几剂宁神静体的药,都说无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