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寺人，是贵妃的宠臣，西厂的厂督……

成化十五年，仲春初二，萧熠领兵出征。

“子靖哥，我送你。”雨化田趿了鞋子，便要下床。

萧熠举着烛台排闼而入，暖和的光芒，便一点点渗入了整间屋子。雨化田已从床上坐了起来，披着一件月白的披风，他病了三日，脸上早已褪去了昔日的新鲜活泼，唇无赤色，削尖的下巴下，脖颈精美线条没入衣领当中，纵是惨白蕉萃，也无减一分绝色精美。

萧熠蹙了蹙眉，走到雨化田马前问，“可还撑得住？”

他们但是是师徒，至好，兄弟，知己，却永久也不成能是雨化田但愿的那种干系。

当日雨化田执意不肯乘马车，萧熠考虑他习了十年技艺，不是那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宦臣，就承诺让他跟着。谁知倒是考虑不周，那雨化田虽说只是一个寺人，算不得娇生贵养，可到底在宫里安闲了十五年，从未受过行军赶路的辛苦，在马背上颠簸了几日便体力不支，随后风寒入体就病倒了。初时他还忍着不说，但厥后病情日趋严峻，便再瞒不住。

仲春初九，萧熠一行到达建州。到的时候，恰是傍晚，落日染了各处，举目尽是一派如血肃杀。萧熠翻身上马，看着暮色中渡了层金红的城门，玄色的大氅坠在身后，被初春的冷风吹的高低翻飞。

“不必。”萧熠伸手按在雨化田肩上，阻了他的行动，“夜深露重，你病还没病愈，别再受寒了。”说完，自回身端起案上的烛台，向门口走去。

简朴用了晚膳，萧熠连夜调集城中将领检察军中的粮草辎重，又扣问城内的兵马设防，体味大抵环境后，虽还没有到过实地，但萧熠心中已有了大抵御敌的战略，便命令众将领兵抓紧构筑关道，以及大量制作绊马索等东西。

除却心机上的不适，萧熠并非一点都没被打动――十九岁的少年，西厂督主，内里都传言雨化田如何善算民气，狡猾如狐，但是在他面前，那孩子却向来没有涓滴窜改，仍旧是十年前的模样，洁净透明的像一张白纸。五年来一向温馨地从不越界打搅他的糊口，却在他面对外放的时候宁冒大不韪也要为他周旋，最后又放着京都繁华不享，跋山渡水地跟着他来了建州。

建州守备张宁收到的动静是总兵月尾将至，这天正搂着两个新买的粉头亲热，俄然接到萧熠的令牌，真真是吓的魂飞魄散，衣裳不整地就跑来接驾，犹带着一身脂粉香气。萧熠冷厉的眼神悄悄从张宁面上扫过，虽未发作，但那冰冷的眼神却让张宁出了一身盗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