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幽深地望着蒲伏鄙人的人影，司马懿的脸上产生了些许极其纤细的神采窜改，像是某种发于共鸣的悲悯。很久，他沉郁叹道：“卫演，你能为了公孙渊和襄平的安危存亡忍辱跪在这里祈求老夫退兵，就该清楚，老夫为了天子和大魏的江山安固毫不会退兵。”说完，司马懿再不复言语，应是在给卫演考虑和了解的时候。

不知寂静了多久，一阵短促的脚步声吸引了司马懿的重视力，而卫演则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兀自失魂。

心下虽觉难堪，但卫演终究还是躬身长长一揖，一字一顿道：“质子。”

是夜，襄平的城墙倾塌，在漫天的烽火烽烟中，魏国的千军万马如奔腾的大水般涌入城内。溃不成军的辽东将士或丢盔弃甲或仓促逃窜，毕竟不过是魏军铁蹄下的亡魂。而在城内受困数月的百姓已经听闻襄平沦亡的动静后，也都纷繁收整行囊诡计趁乱逃脱，却不料各个方向的城门都已被魏军封死。望着遍及魏军，到处殛毙的襄平城，妇孺老幼无不惊惧哀号，男人壮丁亦为之哀叹。一时候，全部襄平城的上空都飘零着哭喊尖叫声，凡见者皆如临天国。

帐外是不断于耳的兵戈炮火声,公孙渊的中军大帐里却静得能够听到呼吸的声音。拎着帛书的一角缓缓垂动手，他如同死水般的目光落在结案上的两方木匣上,即便不翻开他也能猜到内里放着甚么，那不时从木匣里披收回的腐臭血腥气令他作呕。但是,此时的公孙渊不但没有表示出前夕在疆场上的失魂落魄,反而平静得出人意表。很久,他将帛书悄悄盖到木匣上，苦笑道,“要让司马懿如此等闲的退兵,当真是异想天开了。”

“你放开我，司马懿，你这个疯子！禽兽！如此倒行逆施必将遭到天谴！”

大口喘着粗气，卫演连滚带爬地蹭到雉堞边向下看去，刹时膝下一软，瘫坐在地。目光板滞地望着火线的砖墙，他口中念念有词道：“疯了，疯了……司马懿，你这个疯子……”

胆战心惊地偷瞄着案上的木匣，之前为公孙渊出运营策的亲信谨慎翼翼道，“事已至此，殿下又当如何应对,”

想到王建、柳甫二人的惨烈结局，在场世人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沉默不语，就连公孙渊的亲信都不例外。

“哼。”脖子擦着司马师的剑锋扭向司马懿地点的方向，卫演嘲笑道：“不错，燕王殿下早已走远，这下司顿时将军绝望了吧。”

见状，司马懿也不焦急，只好整以暇地赏识着他的茫然无措。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说动司马懿退兵，保存我军气力，殿下必有东山复兴之日。”公孙渊的亲信如是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