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常这般行大礼的时候，贺兰子珩都有些不安闲。旁的嫔妃常日里见他多数也不过是行个万福了事，偏她十次里有八|九次都是毫不懒惰的顿首大礼。

天子凝睇着她没有半分笑容的脸颊斯须，挥手屏退了统统宫人，又道了一遍：“坐。”

“陛下。”苏妤微有一笑，倒是安闲不迫地回了一句，“臣妾戴罪之身，岂敢跟陛下同席。”

是，她的话没错。她是因为伤害皇裔而不能为后，如许的罪名从六宫嫔御到满朝文武人尽皆知，她岂是仅仅被贬妻为妾，这两年来，她都还一向背负着罪名。

她说着面上沁出一缕笑意，凄迷中又有几分诡魅。看着她这般的笑容，他立即晓得了她想说甚么。便见她羽睫微颤，声音冷酷得毫无豪情地奉告他：“臣妾害了陛下的孩子，是臣妾对不住陛下才是。”

蕙息宫，叶景秋听完宫人的回禀蓦地起了怒意。迩来的各种都让她感觉怒不成遏，一边是纳吉不顺的窦绾还是要进宫，虽不是皇后，倒是和她位子齐平的夫人；另一边，天子到底为甚么俄然对阿谁弃妇好了，她内心一点底也没有。因为摸不透天子的心机，她乃至不敢擅动苏妤了。

这半句话她到底没有说出来。

天子打量着她的神采，笑意淡了两分：“就晓得你心不在焉。”说着，没等她回话就站起了身，本踌躇着是不是该赔罪的苏妤也只好跟着站起来，跟着他一同往外走去。天子随便道，“歇着吧，吃得那么少，叮咛折枝给你备个宵夜。”.

一时对峙，他沉吟了半晌，缓缓问她：“你感觉朕想干甚么？”

“嗯。”天子低应了声，遂看向她，笑容有些许玩味之意，“你呢？吃饱了没？”

直到天子放下筷子，苏妤才松了口气，的确如蒙大赦。垂眸悄悄道：“陛下用完了？”

这话从她口中亲口道出，就像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是他一向以来不肯信她、咬定了是她害了那孩子。当年她明显喊过冤，他却带着苏家的恨和对她的成见半个字也不肯信她、乃至连听也不肯听。

在外人眼里，天子留她一条命就已经不错了；而她也清楚一向以来天子对她的讨厌，虽不知迩来天子是个甚么心机，但让她就这么和他同席用膳……她不敢冒这个险。

他没有放手，拉着她一并入了殿，晚膳已备好了。他落了座，苏妤犹自主在他身侧，低眉不言。

她的最后一口藕片送进嘴里，那双筷子又往她碗里送了个酥炸金糕。

她仿佛不是用心的，浑然不觉，自顾自地持续吃。

“……”这氛围太奇特了，一举一动都让苏妤心惊不已，又不便透露甚么。不住地抬眼去偷瞧天子的神采，但她看天子的时候，天子必然没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