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的怔了半晌，欣然若失，又笑道：“公然官匪并非一道。”

打头的也笑：“敬慕都头不假，只是各行有各行的端方，我们几个本就犯讳讳，再将主顾卖出来，哪另有脸面挣这碗饭钱。”

沈拓谢过，与陈据几人使个眼色，一伙虚过几招。

另一个道：“家中可有贼小？”

待得夜色微沉, 陈据若无其事普通，与三个船手在船埠边支了桌凳边吃酒边守夜。

陈据那几人也是悚然一惊，几人将手探入桌案底下把藏着的短刀握在手中。一伙贼人拿黑巾蒙了脸，从船埠边的黑林中猫般蹿了出来。

徐安点头：“此话甚是，天为盖地为庐，摆布没依没靠。家小虽是缠累，失了他们，活着也没甚兴趣。”

何栖笑道：“家中碰到如许的大事，让我好睡，未免也太能人所难。”她帮着沈拓撤除外套，问道，“可有伤到？”

世人正在不耐烦之际，几声老鸹粗嘎得叫了几声，沈拓与徐安对视一眼：来了。

何栖温声道：“他既不肯明示，天然有避讳之处，倒也不必穷究。”

沈拓上前一步，鼻间微动，嗅到异味，将心一沉：“我不知与豪杰有甚么过往，此遭却承豪杰之情，来日有动用沈某之处，不涉朝野，不伤天理，沈某必不推让。”

沈拓昂身而立，双目直视贼人领头，道：“沈某不知豪杰遭了甚么不伏侍，担着甚么隐蔽？只是，我们倒是升斗小民，满日操心的不过身上衣，口中食，固然庸庸有为，倒是承平度日。两手即便握刀，也不过为赚黄白之物，图个安闲繁华。待得立室，出了后代，盼一个儿孙绕膝，安然顺利。春秋几度，我们倒是盼个太安然康。”

沈拓道：“如先头说定的普通，也未曾出岔子，明日等另一批货到，便可出船。”

打头的哈哈一笑：“承平犬虽好，也不过尔尔。”又问，“向来月无长圆，事无悠长。眼下虽是承闰年代，便能高枕无忧？夏后商周，兴亡过手，历历帝皇，天命之人，他们可得千秋，可得万载？本日起得高楼，明日便成荒丘。你们行舟走船，焉能不知看似程度无波，底下却藏暗涌？”

二人顿笑，听施翎道：“哥哥快去与嫂嫂报个安然，我先去歇下，骨头酸僵。”

徐安安下心来，笑道：“本来都头作了安排。”

将纸笔弃到一边，心道：小人拿己心度君子之腹，反之，平常良民哪料得凶徒罪过。这些人连气度都没有，哪论得狭小。

何栖听他似未尽之言，昂首笑问：“另有甚么？”

他们对骂几句，这伙贼人边骂边撤，隐入林中没了踪迹。沈拓扑灭火把，看着如藏鬼怪的密林，似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