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又使眼色给施翎，施翎忙道：“何公不去，我们去了有甚么意趣？反显我等不孝，别家定要闲话我们将大人抛下，再者，嫂嫂第一个没了兴趣，我第二个没了兴头，小郎第三个提不努力，哥哥……”他说着斜看沈拓。

沈拓奉迎道：“我是一时意起，再者，我晓得阿圆定知我的情意。”

何秀才看了看何栖一眼，见她唇角含笑，眼中似有等候，想着：他们少年伉俪，新婚又聚少离多，又逢佳节，何必浇他们冷水，便笑道：“大郎带了阿圆一同去，我大哥禁不得舟车，便不去凑趣添事，我与你们守门。”

何栖懊丧道：“阿爹不去，我也不去了。”

施翎笑道：“我又不是一气吃完，吃几个吃盏茶，再说说话。”将剥好的栗子肉让于何秀才。

施翎转过甚，素白的脸上有一瞬的游移, 又听沈拓也叫：“阿翎下来一同烧纸。”他那对秋后明月般的双眸不由点开笑意，那点笑又如波纹般漾开来，直至如夏花初盛。

第二盏屠苏酒何秀才递与施翎，看着他浅笑道：“这一盏阿翎来吃，鹰展其翅，遨游云间，安闲无忧。”

何栖也不勉强，由着阿娣谨慎坐那闷头吃食。她常日不喝酒，岁节下也凑了趣，大师推杯换盏，说些顽笑，不知不觉便多吃了几口。

何栖笑道：“今晚不拘你，如你情意，可好？”

二人谈笑几句，将厨下交与阿娣清算，另拿攒盒装了各色细巧干果蜜饯，移至偏厅守岁。搬了食案坐榻，围炉煮茶闲话。

何秀才笑呵呵抚了抚须，接过道：“大郎故意。”

何秀才吃了一个，笑：“倒好打发长夜。”耳听爆仗声声，又道，“家中也有几挂爆仗你们如何不去点了？”

沈拓与何栖二人坐在榻下，看他们笑闹，道：“阿翎莫非还没纵情？”

沈拓顺次起家，按着年事，第四盏应是他喝的，恰好何秀才却不脱手，重新入坐，拿筷子夹了香芋还夸：“绵软香滑，又就酒又下饭。”

何栖眼中微有湿意，眨了眨长睫，不让千思万绪凝成珠泪，喝了酒笑道：“阿圆谢阿爹岁酒。”

沈拓被泰山玩弄讽刺，只当彩衣娱亲，又掉身对着何栖笑道：“岳父不管，娘子可休要将我抛在脑后不睬。”

沈拓一揖长礼：“娘子曲解，绝无半句虚言。”

沈拓撸袖子道：“你与小郎一边，我与岳父一道，你我二人对喝？”

胖和尚与小和尚回了一个佛礼：“多谢施主施与小僧饭食。”

沈拓傻了眼，立在那好不难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一眼何秀才又看一眼何栖，神采尽是委曲懊丧，呐呐道：“岳父大人……”

何秀才笑了：“既你们不嫌我一介老翁无趣费事，便一同去宜州赏灯。”

何栖与沈拓互换了个眼神，等宴罢，沈拓在廊下微住了脚，低声道：“来年龄多，明府定有各种叮咛，不如趁着灯节，明正言顺看看宜州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