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在小石磨前回过甚,脸上蒙了一方帕子,弯了弯眼道:“但是又趁我不在,跑去外头疯逛了?”
说着她探臂过来将那绢帛收起来,细心地捧着收进了柜子里。
徒弟在沉吟中抹干了手:“明日你去送阿魏散,我与你同去。”
至朝晨,我便引着徒弟往崔清河家去。我们到时,绿艾正在画室中替崔清河束发净面,他虽甜睡不起,绿艾还是将他清算得清爽面子。
“不敢当,不敢当。”徒弟侧过身,不肯受她的礼。我俄然冒出一个疑问,徒弟从不肯受生人的礼,可夜间那些来朱心堂求药的苦痛灵魂予他施礼,他却一贯安然受之,这是何事理?
我确受不住阿魏的气味,在前头铺子里抓取了一些鸡舌、甘松、干艾、苏合,碾成碎绒。未几时,闻声徒弟在唤吴甲将磨得的阿魏齑粉收起来。我便忙将碾好的香料碎绒燃上,熄了明火,小口吹出烟来,端到后院去熏一熏阿魏残存的气味。
关于茜素,我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再一想,重新至尾,若非我多嘴一问,她仿佛并不肯提起茜素。也许是嫡亲至痛,不肯触碰那把柄罢。我还是不要再多话多事的好,因而又许了她明日来送阿魏散,便带着殷乙归去了。
冲鼻的生蒜气味从后院散出来,我捂开口鼻挑开布帘,闷声闷气地喊了声“徒弟”。
“不怕。”我向张家娘子咧嘴一笑,提起裙裾小跑着往铺子里赶。
“这不是平安然安地返来了么。”我自知理亏,蹭到徒弟身边,涎脸笑道:“徒弟洞察先机,怎就知我给人开了阿魏散,偏逢铺子里没有,故此早早地去备了?”
“非常……”我沉下心,将方才崔清河家中问诊的景象一寸寸捋过来,“要说非常,倒还真有一桩……”
崔清河仍旧神采泰然的睡着,徒弟上前稍一听脉,便向我一点头:“阿心,阿魏散,用得不错。”
走到茱萸巷底,一股子浓厚的生蒜气味四周飘散,路过街口时,屠户家的娘子正探头出来,见我过来,便夸大地特长掌在鼻子前扇了扇风,“阿心,你家铺子里是拉回了一车蒜头在碾么?这味儿冲成如许,你还是待会儿再出来罢,细心熏坏了。”
徒弟净了手面,拭动手上的水珠随口问道:“你同我说说,本日看了甚么病症,何故要开阿魏散?”
不知怎的,我又想起昨日她来朱心堂找我时,进门便客气地称我“阿心女人”,眼下又是如此。绿艾为何与我冷淡起来?我搜肠刮肚也没法替她寻出一个公道的说辞来。
我将带来的阿魏散交至绿艾手中,绿艾如获珍宝地接过,眼里含了一包泪:“多谢阿心女人,我替清河多谢朱先生阿心女人。”
她见徒弟也在,不觉大喜过望,忙放下水盆,要向徒弟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