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朝心烦意乱，叹了口气，又问道：“老爷做甚么支那么多银子？”夏掌柜道：“小的不知，老爷来时也不肯说。我问的急了，老爷便要嗔，只说我们不配问。我们敬着他身份，又没奶奶叮咛，只得任凭他拿了钱去。”夏春朝问道：“他是亲身来拿的银子？”夏掌柜道：“恰是。”夏春朝心中猜疑，想了一回，便说道：“他平素除却买那些褴褛货，再没别的开支。即便买货，昔日也是记账便罢了。他这般作为，倒似是唯恐人晓得这银钱用处，委实可疑。”说罢，沉吟一番，便向那夏掌柜低声道：“你打发两个聪明可靠的伴计，细细查上一查。得了动静，就借送账一道告与我。”

夏春朝沉吟片时，又问道：“这个临时非论，这三家既然退货，可有说别的？”夏掌柜答道：“因是同我们积年来往的老客，人家倒是不美意义说退钱，只是叫我们别的换货畴昔。但是我们店本钱薄，存货本就未几。这三家店的订货，是一早磕着数儿备下的，那里另有多余？就是有些散货，也补不上阿谁数儿。现在不是上货的时节，又往那里去淘换去！”

夏掌柜闻言，孔殷说道：“奶奶，我们货行能有现在的口碑，凭的就是供应不竭。那松月茶馆倒也罢了，那两家可都是做食肆买卖的，就等着食材下锅配菜。那畅春楼的招牌菜佛跳墙，还需用我们店里的干笋、干贝两样食材，这一时断了，闹得人家上不了菜，可就获咎了人了。这畅春楼店主孟元臻但是京中有头脸的人物，他言语一声，商行高低皆要卖他个面子。此人生性诡僻，极难说话。如果将他获咎了，我们今后的买卖就更加艰巨了。”夏春朝甚感忧?，顿了顿说道：“我如有别法，也不至出此下策。现在这般，也是无可何如。我想着那孟公子既是买卖人，在商言商，当也不会行出甚么孟浪之事。”

夏春朝听闻此言，已是没法可施。她自知目下时节，合法青黄不接，新货将来，老货将尽。畴前以往，她每年皆是年前算准了，来年上新货之前店中破钞多少，按数购买存货。既不占压本钱，又不导致店间断货。这陆家干货行便是仰仗她这番精打细算，方才有本日的气象。但是本年竟突发此等变故，乃至店中竟有断货之困。此事事发俄然，夏春朝一时半刻也想不出挽救之策，竟而有些手足无措的风景。

停了半日，她沉声说道：“既是如许，我们也是没法，不好拖累人家。你一会儿便到城西的东华楼，定上三桌鱼翅席，将这三家店掌柜并店主请上一请。细心说明白启事，好生赔个不是。并奉告他们，只要新货一到，必然原数补上，且不要他们一文银子，只算赔偿此次的丧失。这三家店东，同我们来往已久，想必不会太难堪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