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正逢午间时分,皇城西北角上一栋屋子里,柳宝林立在窗前望着外头的天发怔,俄然一阵风将些细细的管弦声乐送至耳畔,她不由心中起疑道:这里极是偏僻,怎会有声乐传来?本来自她被贬黜,就迁在了此处。此地偏僻冷僻,向日少有人行,离那受宠妃嫔的热烈宫室极远,任有些甚么喜庆动静,皆不会传至其间,今听到这曲乐声响,便有此迷惑。
接下来一月里,又是三朝又是满月,宫里无日不喜气洋洋,热烈不凡。萧清婉身在月子里,这些事自是无需她亲身筹划的,每日里只调儿弄子觉得乐事。皇后产子,按祖制是有犒赏降下,诸如金银多少、布匹多少,皆有成例,但是因着赢烈喜好,足足添了两倍上去,堆成小山普通送到坤宁宫来。又有满朝文武的贺礼,流水价普通的抬进宫中,倒累的穆秋兰等人造册、点收、分类、入库,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至于各种滋补药材、炖品补物,更是络绎不竭,凡是世上有的,没有不堆山填海的。天子又不时来瞧,一众宫人既要奉侍皇后,顾问太子,又要清算宫务,更要打迭精力迎驾,坤宁宫这一月通没一日得闲,这起宫人累得个个仰倒。
柳宝林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鼻黑嘴乌,身上的棉衣也旧得很了,两手都是炭灰,正搓着打火石,心中一酸,就问道:“今儿他们如何如许美意,给了如许多的炭。”翠儿回道:“内侍省的公公说,本日是太子殿下满月的好日子,上头传下话来,要恩赏六宫。他们也怕刻薄的紧了,被上头晓得了非难,就给了这篓子炭。”柳宝林闻说,怔了怔,方才说道:“本来是如许,今儿是太子满月的日子。怪道有如许热烈的戏文,声儿都传到这儿来了!”
隔日,自赢缊诞下已满三日,按着风俗便是洗三的日子。
投过果子,女医便将赢缊抱来,脱了衣裳,置入水中,缓缓洗涤。那赢缊躺在盆里,不哭不闹,一时瞧瞧这个,一会儿望望阿谁,模样非常聪明,逗人爱好。众皇亲国戚并群妃皆满口奖饰太子聪明,阿谀的赢烈甚是欢乐。
一时洗过,奶母上来,恐太子受凉,赶紧拿被裹了,送到屋里去。外间,赢烈命人将以金银、虎魄、玳瑁、玉石等制成的洗儿钱果并金帛等物,分赐诸皇族。又传旨摆宴重华宫,接待众皇亲国戚。
萧清婉听了这话,心念微转,面上还是含笑说道:“皇上也不必活力,缊儿确是年幼,二皇子刚立下军功,朝中有人提名保举,也是道理以内的事儿。”赢烈说道:“若说这话,你也胡涂了。你是皇后,缊儿是你生下来的,正宫嫡出,立为太子乃是正理,哪有这很多说的?朕依着高祖天子定下的端方行事,反倒要人指责了。如当代道也是反了,想着先帝在时,赢熙戋戋一介庶子,贱妇所养,竟能迫得朕束手束脚,还几乎超出其上!若非当年路将军一力相挺,朕本日还不知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