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倚在暖榻上，正在喝一碗消食解腻的橘福汤，瞥见萧澜出去，不冷不热道：“皇上好早啊。”

延湄瞪大眼睛看他，萧澜握着她的手覆在心口，脸有些红，道：“你要打澜哥哥几下出出气么？”

萧澜说完，沉沉看着她，延湄怔了半晌，眨眨眼。

霍氏不吱声，没摸清萧澜这一大早的是甚么意义，冲莲姑微微表示，莲姑便上前将食盒一一翻开。

萧澜摇摇，道：“不，朕是在想，太后既然如此不喜，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霍氏听他称呼变了，又看看地上这一排糟心的食盒，模糊猜到了是甚么事，将手中银碗“啪”地往桌上一撂，怒道：“大早上的，皇上是来给哀家添堵的？如何，皇后不来给哀家存候也就罢了，还在皇上这下了甚么工夫，让皇上竟昏了头，对自个儿母亲一副发兵问罪的模样？”

萧澜被她如许看着，又要忍不住，身子刚一动，延湄却轻声说：“不是女官说的。”

这一次，萧澜比以往都沉默，却也比以往都翻倍的凶恶。

萧澜微微一顿，半晌，问：“是……母后？”

“那是天然”，延湄仰着脸看他，说：“甚么松饼都没我都雅！”

霍氏皱皱眉：“皇上这是要何为？”

……

萧澜抱着她坐起来，把身上的红纱扯开，拽了被子盖上，他把之前的事情想了一遍，问：“是在祭礼的那几日么？母后与你说了甚么？”

萧澜啖了口茶，头也没抬道：“太后还记得，您与朕是母子？”

延湄把他拍开，蹭蹭脸，没好气道：“就是我画的。”

延湄弯着眼睛，脸上固然没有端肃，肩膀却微微绷紧了，她闻声萧澜说到：“澜哥哥没有甚么能够给你的，只要这一副身心，能够不打半点儿扣头，完完整全地交托与你，你拿好了，不管如何，万不准在半路撇开。”

萧澜还是按例行了礼，也没回声，稍抬抬手，门外出去一溜儿小寺人，每人手里都拖着个大食盒，放下摆齐，竟有二十个。

萧澜一经想通前头，前面全懂了。

“嗯”，萧澜亲亲她，说：“莫听女官那些‘深明大义’的话，澜哥哥是天子，尚且没说甚么，旁人更没资格。”

延湄与他顶顶脑门，慢吞吞应道：“她是母亲。”

延湄沉默半晌，然后，将当日霍氏与她的对话，重新到尾，几近是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整整二十大盒，一模一样，满是松饼。

她都记得。

过了卯时，日头都已经升起来，皇后还是没人影儿，不过皇后没来，皇上却来了。

延湄点头：“我才舍不得。”想了想又说：“可你今后再不准吃松饼了。”

延湄尤能如此，霍氏还是长辈，怎就不肯回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