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史氏曰:“暴很多金,何如其乐?所尴尬者偿耳。荡费殆尽,尚不忘于夜台,怨毒之于人甚矣!”
钱流
母夜梦子来,涕零相劝,心异之。令人言于木,约殡后听妇所适。而询诸术家,本年墓向倒霉。妇思自炫以售,缞绖当中,不忘涂泽。居家犹素妆,一归宁,则崭然新艳。母知之,心弗善也,以其将为别人妇,亦哑忍之。因而妇益肆。村中有恶棍子董贵者,见而好之,以金啖金邻妪,求通殷勤于妇。夜分,由妪家逾墙以达妇所,因与汇合。来往积有旬日,丑声四塞,所不知者惟母耳。
言未已,闻室中细细繁响,如蝙蝠飞鸣。方聆听间,忽案上若堕巨石,声甚厉。妇回身曰:“几惊怖煞人!”便闻案上作叹咤声,似一健叟。妇以蕉扇隔小座。座上大言曰:“有缘哉!有缘哉!”抗声让坐,又似拱手为礼。已而问客:“何所谕教?”高振美尊念东先买卖,问:“见菩萨否?”答云:“南海是我熟径,如何不见!”“阎罗亦更代否?”曰:“与阳间等耳。”“阎罗何姓?”曰:“姓曹。”已乃为季文求药。曰:“归当夜祀茶水,我与大士处讨药奉赠,何恙不已。”众各有问,悉为剖决。乃辞而归。过宿,季文少愈。余与振美洽装先归,遂不暇拜访矣。
是夜,木翁方寝,闻户外拉杂之声,出窥则火炽于檐,而放火人犹彷徨未去。翁大喊,家人毕集,幸火初燃,尚易毁灭。命人操弓驽,逐搜放火者,见一人趫捷如猿,竟越垣去。垣外乃翁家桃园,园中四缭周墉皆峻固。数人梯登以望,踪迹殊杳。惟墙下块然微动,问之不该,射之而软。启扉往验,则女子白身卧,矢贯胸脑。细烛之,则翁女而金妇也。骇告仆人,翁媪惊惕欲绝,不解其故。女合眸,面色灰败,口气细于属丝。令人拔脑矢不成出,足踏顶而后出之。女嘤然一声,血暴注,气亦遂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