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驰念觉儿。生下他三个月不到，我这个阿母就狠心抛下了他。内心不是不痛。但是我和他父亲之间，若一向那样下去，终会伤害到他。

那婢女神采迷惑，但还是回身去禀报了。

一个身形中等的妇人膜拜鄙人，沉默不动。

刚到城下，侍从尉迟术便说：“现在的秦州刺史是武都王元戊。夫人可要进城？”

谁说男民气狠？在情爱里，女人比男人更心狠。只要令她绝望心死，她便毫不包涵，乃至不吝玉石俱焚。

我跟着她往里走。那禅院正中是个佛堂，东西各有一排配房。十几间屋子掩映在苍松翠柏当中，屋子之间交来回回不时地走过几个侍婢。看模样，元戊派来照顾他母亲的人很多。

刚一进门，一侧便有一个婢女拦了上来：“这位郎君莫不是走错路了？这里是私家禅院，不接香客。”

“甚么？”他的眼中闪过警悟的光。

但是这枚刺插在我内心拔不走。

我深吸一口气，问他：“宇文泰，你畴前承诺我的事，还算不算数？”

许是天热，他头戴着纶巾，穿戴红色的大袖衫，站在身后神采庞大的看着我。

那庙门敞开着。往里一看，几座阁楼殿宇翘脊飞檐，并不弘大，却静穆寂静。

我的嘴角扯起苦笑。找他？我凭甚么？早已轻负媒介，缘尽花残了。

乙弗氏从不让我的侍从们进门，是以他们只能隔三五天在门外求见，见我安好，才气给宇文泰报信。只是不知我在内里做甚么，大抵那手札上几次写的也都是“夫人仍安身在妙胜院”这几个字。

我问：“师父可愿收留我一段时候？”

连宇文泰何时出去的都不晓得。

“你承诺我不必困囿于此。你承诺我，若我情愿，能够纵情山川。”

武都王元戊是废皇后乙弗氏的儿子。传闻乙弗氏现在就在秦州城里削发修行。

“我没甚么可活力的。”我说。

过了一会儿，那婢女又返来，恭敬地行了个礼，说：“妙胜师父请郎君出来说话。”

几个月里我已从长安一起北上，最远到了凉州。茫茫戈壁戈壁令民气生荒凉之感，只要一座繁华的凉州耸峙其间，车马订交叉，歌吹日纵横。这里同西域的贸易富强，葡萄酒的贸易特别畅旺。

侍从每隔三五日便会将我的动静飞鸽传书给他，只是从没见他捎来只言片语。

我心疼极了。

出来几个月，我已深深地明白，我同宇文泰之间，已有了一条血肉相通的脉。他的血会流到我的身材里，我的痛，也会传到他的身上。他不但是我的夫君――不，这底子不首要。可他是我孩子的父亲。这类骨肉相连的密切已是窜改不了。

阿谁婢女一向将我领到佛堂外。内里正中一尊不大的木身立佛像。身前贡案上香火供果一应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