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国之剧变，这天下究竟何去何从？华元青看着面前一望无边的焦土，平生第一次感觉心底升起一股苦楚的寒意。

云罗眼底掠过一阵恍忽，不过很快淡淡垂下眼眸：“我不晓得。青儿，别问了。”

……

她忽地无言沉默，久久站在焦黑的土堆上。有一阵青烟悄悄飘来，带着鏖战过后的血腥与苦楚佶。

云罗从狐裘中抬起乌黑的面庞，眸色如冰雪冷冽，眉间却带着无所谓，轻笑：“怕甚么。我死不了的。”

兵马云集，喧闹一片，畴火线撤下来的兵将十足挤在这小小的城池，几近撑破了那一道年久失修的破败城墙。从何尝不对利的晋军第一次败得这么狼籍，败得这么莫名其妙。

龙辇的帘子撩开，近身内侍阴柔的嗓音传来：“皇上，前面就快到了颍川府了。”

凤儿只是点头：“凤儿不……不要……”

他哭了。不但单是父皇的铠甲压痛了他，更是因为这四周八方的澎湃而来的潮流似的兵士像是疯了一样举起刀剑不竭地砍杀。

他在哭声入耳见父皇猖獗地喊：“云罗，你疯了！这是你的凤儿！你连他也要杀吗？！”

恶梦俄然惊醒，“哇”的一声打断了谏官滚滚不断的谏言，也打断了李天逍的深思。李天逍从速抱住凤儿，轻声安抚。眼底是再也埋没不住的倦怠。

母亲还是很美很和顺，只是不知为甚么他眼中她美得这么陌生。但是清楚，母亲看着他和顺的笑着，摸着他的发说，凤儿长大好多，母妃都认不出来了。

皇上接到捷报不喜反而召她返来，是要赏还是要罚？

他在烟雨迷蒙的蒲月凌晨收到这一份捷报，彼时，五万梁国雄师才方方征召结束，北伐才方才出发。她就已送来这么一份令他难以抵挡的捷报。

颍川府？

明黄的缴销帐帘低垂，风雨细细从内里飘洒而来。他唇角勾起一抹笑，似哭又似笑：“昀儿，昀儿，你何必如此……”

矫旨。罚不罚？

从那一日开端，凤儿就寸步不离他的身边，用饭睡觉也要他亲力亲为。在败退的颠簸流浪中，他就如不谨慎落入滚滚海水的人儿，只死死抓住父皇这块浮木。

谏官们滚滚不断地说着甚么。他一个字都没听出来，仇恨不甘的将士们轮番前来并禀报着甚么，他亦是心神不在。

她说完渐渐拜别，长长的狐裘披风被风雨蒙上了一层水珠，那么迷离……

她乃至从身边拿出好几件小小的衣衫，亲手给他穿上一件尝尝，然后烦恼地说，母妃都不晓得凤儿长大了。

……

只是他错了，错得离谱。生与死，她都不是他的人，始终，不是。

李天逍黯然挥了挥手，朝官们与将军们纷繁点头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