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那边张家长,李家短,说白道绿,却有郓城县一个卖糟腌的唐二哥,叫做唐牛儿,经常在街上只是帮闲,常常得宋江赍助他;但有些公事去奉告宋江,也落得几贯钱使;宋江要用他时,死命向前。这一日晚,正打赌输了,没做事理处,却去县前寻宋江。奔到下处,寻不见。街坊都道:“唐二哥,你寻谁,这般忙?”唐牛儿道:“我喉急了,要寻孤老,一地里不见他!”世人道:“你的孤老是谁?”唐牛儿道:“便是县里宋押司。”世人道:“我方才见他和阎婆两个畴昔,一起走着。”唐牛儿道:“是了。这阎婆惜贼贱虫!他自和张三两个打得火块也似热,只瞒着宋押司一个。他敢也知些风声,好几时不去了;今晚必定吃那老咬虫冒充儿缠了去。我正没钱使,喉急了,胡乱去那边寻几贯钱使,就帮两碗酒吃。”唐牛儿捏手捏脚,上到楼上,板壁缝里张时,见宋江和婆惜两个都低着头;那婆子坐在横头桌子边,口里七十三八十四只顾嘈。
唐牛儿道:“押司,你怎地忘了?便是早间知县相公在厅上发作,着四五替公人来下处寻押司;一地里又没寻处。相公烦躁做一片。押司便可解缆。”
宋江便道:“王公,我日前曾许你一具棺材钱,一贯未曾把得与你。本日我有些金子在这里,把与你,你便可将去陈二郎家买了一具棺材,放在家里。你百年归寿时,我却再与你送终之资。”
宋江道:“恁地要紧,只得去。”便起家要下楼。
婆惜道:“没得只顾缠我!我饱了!吃不得!”
这婆子哈哈地笑道:“你两个又不是泥塑的,做甚么都不作声?押司,你分歧是个男人汉,只得装些和顺,说些梯己话。”
宋江道:“阿公,你不晓得。我另有一件物事做一处放着,以此要去取。”
宋江在楼上自肚里深思说:“这婆后代儿和张三两个有事,我内心半信不信;眼里未曾见实在。何况夜深了,我只得权睡一睡,且看这婆娘怎地――彻夜和我情分如何。”
唐牛儿闪将入来,看着阎婆和宋江,婆惜唱了三个喏,立在边头。宋江深思道:“这厮来得最好!”把嘴望下一努。唐牛儿是个灵巧人,便瞧科,看着宋江便说道:“小人那边不寻过!本来却在这里吃酒耍!好吃得安稳!”
吃那婆子拦住,道:“押司!不要使这科分!这唐牛儿捻泛过来!你这精贼也瞒老娘!恰是‘鲁般手里调大斧!’这迟早知县自回衙去和夫人吃酒取乐,有甚么事件得发作?你这般道儿好瞒魍魉!老娘手里说不畴昔!”
婆子道:“押司,不要内心见怪,老身只恁地知重得了。我儿,和押司只吃这杯;我猜着你两口多时不见,必然要早睡,清算了罢休。”婆子又劝宋江吃两杯,清算杯盘,下楼来,自去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