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未曾推测，赫赫驰名的玄武役役长，竟是一个只要十七-八岁的包子脸少年，有着稚嫩白净的边幅，清澈敞亮的大眼睛。此时林欢站在门外，随心随性地将一柄弯刀抗在肩头，鬓角发丝在晨光中熠熠发光，看起来就像是个亲热的邻家少年，全然不似传闻中茹毛饮血的东厂刀客。

萧长宁不动声色地将粥食送入嘴中，问道：“何事？”

沈玹仿佛并不担忧萧长宁听去了奥妙，只哈腰拾起那落在阶前的珍珠色帕子，很久，方淡淡道，“比来不甚承平，跟着她。”

“……”

屋内，夏绿和冬穗相拥而泣：“嘤，东厂番子太可骇啦！”

阶上落了一块绣工精美的汗帕，很明显属于东厂独一的女仆人。

秋阳光辉，萧长宁硬生生惊出了一身盗汗。

东厂的天井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林欢将刀鞘当扁担似的横搭在肩头，两手涣散地挂在刀鞘上，倒着走路，语气带着少年人的明朗：“这里是我最喜好的处所。”

“等等，那边是……”

林欢……

一提起沈玹，萧长宁既怕又恨。怕他赫赫威名，恨他把控朝野，做尽天下荒唐事。

太……太可骇了！这群东厂寺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议论这么恶毒的话题！

“左边是藏书阁。火线是校场，沈大人和我们凡是在那练习番子。”林欢转头，期许地问，“夫人要去看看吗？”

便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一听沈玹不在家中，萧长宁胆量大了很多，连语气也不是那么压抑了，“本宫不消转，也不想熟谙。”

“不走了，本宫走不动了。”萧长宁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揉着娇气的足踝，“本宫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连个肩舆也没有。”

萧长宁模糊听过他的名字——东厂年纪最轻的玄武役役长，幼年成名的少年刀客。

萧长宁本还沉浸在沈玹的挖苦中，连带着对林欢非常不喜，但一听到他说‘小时候饿怕了’，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软起来。

“听到几句，吓跑了。”林欢望着萧长宁拜别的方向，迷惑道，“还说本身没力量了，这不是跑得挺快的么？”

林欢抿嘴一笑，暴露一边嘴角的小酒窝，说，“厂督让我来问夫人，饭菜可合口味？”

萧长宁道，“这房里只要一张大床，我不睡脚榻，难不成真要跟寺人睡？”仿佛想起了甚么，她眼睛一转，拉着夏绿的手问：“对了，你们在西配房偏间住对么？一共有几间房？”

林欢‘哦’了一声。

“……是厂督的议事堂啊。”林欢咬动手指跃过来，将最后半句话弥补完整。

萧长宁从洗碧宫带过来的宫婢一共是三人：夏绿，秋红，冬穗。此中秋红是梁太后犒赏的陪嫁，言辞间恭谨不足，却不敷靠近。而夏绿和冬穗则是自小就伴随萧长宁长大的贴身侍婢，担忧都写在了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