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三翻六坐八爬,蔚哥儿半岁大,有人扶着已经能坐一会儿,但若没了人扶,他稍稍坐半晌就会咕咚一下仰归去,偏还喜好坐着。丫环们在罗汉床上铺了厚厚的锦褥,倒也不怕他摔着,世人便都瞧着他一会儿仰归去一会儿坐起来好笑。
“太太——”顾运则不晓得该说甚么好,摇摆着就想站起来给孟素蓉作揖,“太太宽大。”
顾嫣然触到他的目光,下认识地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内心更不安闲了。虽说是亲戚,可也是头一回见面,这位表哥未免也太有些熟不拘礼的模样。
韩绢忙帮腔道:“表姐可别如许说,这衣裳金饰都是打都城那边时髦起来的,没准儿再过几日这边也要时髦起来了呢。再说,将来姨父入京为官,表姐莫非也不讲究这些?”她生了一张小圆脸,眉毛弯如新月,眼睛既大且圆,一边说话一边眨着眼睛,看起来非常天真敬爱,只是说的话却很有些意义。
顾嫣然瞧了她一眼,答道:“这是我娘给我的衣料,原是感觉我穿这个色彩还好,至于都城时髦甚么料子,我未曾晓得,且现在这里亦不是都城,想来也不必过分讲究。”
顾运则有些难堪地又坐了下来,干咳了一声道:“我晓得,我晓得……”
顾嫣然感觉这两个表姐妹说话都不甚入耳,也没了与她们讲说的兴趣,随口道:“若将来真去了都城,当时再说想也来得及。”便低头尽管去逗弄蔚哥儿了。
孟素蓉仍旧有些举棋不定,含混道:“容长辈跟老爷商讨一下……”
“我未曾学过琴,表姐必定是早有成就,如果一起习学,只怕反扰了表姐的课程。”顾嫣然忙推让了两句,这位表姐不像本性子和软的,若真要学琴,她大可回家去问孟素蓉,何必来讨这个嫌?
韩绮将顾嫣然高低细心打量了一会儿,笑盈盈道:“常听母亲提及表妹,只是从未见过面,传闻姨父是一向在外任上?”
几人谈笑一番,有小丫环来报厨房已备好饭菜,韩老夫人忙叫人去前头叫了韩缜和顾运则返来。因人也未几,韩家花厅又宽广,干脆一桌坐了,热热烈闹用了饭。直到午后,顾家世人才上了马车往沔阳县城赶。
“妹夫说,晋哥儿和磊哥儿到了玄月里除了服都要去北麓书院,到时他再托一托书院的先生,让浩哥儿也能出来。”顾运则酒量不高,略饮了几杯就微有些醉意,话也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