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又在北柱楼用饭,是个候补道请的。席上右边上首一小我说道:“玉佐臣要补曹州府了。”左边下首,紧靠老残的一小我道:“他的班次很远。如何会补缺呢?”右边人道:“因为他办强盗办的好,不到一年竟有路不拾遗的气象,宫保赏识不凡。前日有人对宫保说:‘曾走曹州府某乡庄过,亲目睹有个蓝布承担弃在路旁,无人敢拾。某就问土人:“这承担是谁的?为何没人收起?”土人道:“昨儿夜里,不知何人放在这里的。”某问:“你们为甚么不拾了归去?”都笑着摇点头道:“俺还要一家子性命吗!”如此,可见路不拾遗,前人竟不是欺人,本日也竟做获得的!’宫保听着非常喜好,以是筹算专折明保他。”左边的人道:“佐臣人是无能的。只嫌太残暴些。来到一年,站笼站死两千多人,莫非没有冤枉吗?”中间一人道:“冤枉必然是有的,自无庸议。但不知有几成不冤枉的?”右边人道:“大凡苛吏的政治,内里都是都雅的。诸君记得昔经常剥皮做兖州府的时候,何尝不是如许?总做的大家侧目而视就完了。”又一人道:“佐臣酷虐,是固然酷虐,然曹州府的民情也实在可爱。那年,兄弟署曹州的时候。几近无一天无盗案。养了二百名小队子,像那不捕鼠的猫一样,毫无用处。及至各县捕快捉来的强盗,不是诚恳乡民,就是被强盗胁了去看管骡马的人。至于真强盗,一百个里也没有几个。现在被这玉佐臣雷厉流行的一办,盗案竟自没有了。相形之下,兄弟实在忸捏的很。”左边人道:“依兄弟鄙意,还是未几杀人的为是。此人名震一时,恐将来果报也在不成思议之列。”说完,大师都道:“酒也够了,赐饭罢。”饭后各散。
绍殷再三赞叹不断,随又问道:“先生本是科第世家,为甚不在功名上讲究,却操此冷业?虽说繁华浮云,未免太高贵了罢。”老残叹道:“中间以‘高贵’二字许我,实过奖了。鄙人并非无志功名:一则,脾气过于疏放,不应时宜;二则,俗说‘攀得高,跌得重’,不想攀高是想跌轻些的意义。”绍殷道:“昨晚在里头吃便饭,宫保谈起:‘幕府人才济济,凡有所闻的,无不汲取于此了。’同坐姚云翁便道:‘目下就有一小我在此,宫保并来汲取。”宫保急问:‘是谁?’姚云翁就将中间学问如何,操行如何,而又通达情面、熟谙世务,如何如何,说得官保抓耳挠腮,非常欢乐。宫保就叫兄弟立即写个内案牍札子送亲。那是兄弟答道:‘如许恐未几当,此人既非侯补,又非投放,且还不知他有甚么功名,札子不甚好下。’宫保说:‘那么就下个关书去请。’兄弟说:‘若要请他看病,那是一请就到的;若要招致幕府,不知他情愿不肯意,须先问他一声才好。’宫保说:‘很好。你明天就去探探口气,你就同了他来见我一见。’为此,兄弟本日特来与中间商讨,可否本日同到内里见宫保一见?”老残道:“那也没有甚么不成,只是见宫保必要冠带,我却穿不惯,能便衣相见就好。”绍殷道:“天然便衣。稍停一刻,我们同去。你到我书房里坐等。宫保午后从里边下来,我们就在签押房里见了。”说着,又喊了一乘肩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