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模糊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因为贪玩,非要看阿妥帮庄民烧麦杆,成果被浓烟熏倒,在床上养了几日。而若她未记错的话,秦家报丧的人,近几日也将近到了。
“女郎醒了,可要起榻?”阿豆语声轻柔,手上已经利索地行动起来,将纱帐挂去一旁的帐钩。
东、西两院的老夫人虽各有私心,却有志一同地以为:不管嫡庶、男女,秦家的孙辈须很多多益善,越多越好。故秦素方得以进入秦家,并被养在了长房名下。
“葫芦?”阿豆回了回神,捧过布巾,谨慎地替秦素拭面:“女郎要葫芦何为么?”
“如此。”秦素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四顾一番,最后目光定在了橱架处。
只是,这本记录着前秦风骚人物玄谈的古书,带给秦家的却非福运欢乐,而是秦氏满门厄运的开端。
蓦地,秦素伸臂向橱架一指:“我要在这上头挂几只葫芦,阿豆,你明日弄来。”清脆的声音,若鹂鸟儿歌唱,欢乐愉悦。
屋中光芒已经很暗了,书上的笔迹垂垂辩白不清,阿豆终究站起家来,胡乱将纸条塞入怀中,泄愤似地踢了橱架一脚。
宿世时,秦素直至回到秦府被姑母秦世芳问及,方才察知这两卷珍本不翼而飞,所幸另一卷最为珍奇的《许氏杂篡》,因一向收在装旧衣的箱子里,连秦素本身都健忘了,因而幸得保存。
秦素挪开了手,神情淡然。
那张早已恍惚的脸,在她的影象中蒙了尘、落了灰,被工夫抛进了角落,再也没法忆及。
秦素微微侧首,望向窗外。
秦素对生母赵氏的影象极其恍惚。赵氏去得早,在秦素还未满三周岁时便病故了。
想着那件大事,阿豆的心境顿时平了,和顺地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秦素转过眼眸,盯着仍在翻书的阿豆入迷。
膝盖的骨节处略有些肿胀,皮肤亦粗糙不堪,完整没有少女应有的细致与秀致。
秦素揉揉眼睛,娇懒地“嗯”了一声,妍媚的脸上神采如常。
秦素净淡地瞄了一眼枕边翻开的历书。
瓦檐上滴落的雨珠敲打着空中,将阿豆弄出来的些许声响也隐了去。
蓦地,膝盖处一阵锐痛传来,酸胀非常,让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气,随后,一丝苦笑便爬上了脸颊。
很快便到了掌灯时分。
秦素已经不大记得秦世章的长相了。
她几近已经忘了,宿世此时,她的膝盖还未养好,一逢着阴雨天便会疼。
一个外室女能被家属认回,便是在民风最开放的唐国,亦极少见。不过,秦家的环境委实特别了些,秦素也不是平白无端认祖归宗的。
赵氏身后,秦世章许是心中有愧,便将这份豪情转移到了秦素身上,待她极其上心,乃至能够说是宠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