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相互开了些无伤风雅的打趣,二人才赶在打烊之时一前一后晃出了酒馆。带着浸人寒意的夜风很快便吹散了郭嘉微醺的醉意,坐在颠簸的马车上,他晃头晃恼地跟郭图有一搭没一搭的逗着闷子,偶尔笑上几声,开朗清澈的声音在夜里悄悄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楚。他不晓得,这辆从荀府门前飞奔而过的,满载自在与欢笑的马车是如安在荀彧死寂的心上碾过,留下一道道和着泥与血的伤疤,仿如人间最深的无助和最歹意的嘲笑。
好话身外物,可向来少有人可堪丢弃。
荀攸终究晓得了为何昨晚提及郭嘉时荀彧眼里会有模糊的欣羡神采,那人不矜于名节的适意风骚,疏狂恣肆他们这些人妄图过却平生都没法触碰的东西。荀攸想了很多,也只能是想想罢了,然后,他听到一声沉重到让人有望的——
搀着他到前厅坐下,荀攸一边收着伞一边低声扣问道:“你就筹算一向如许跟叔父耗着?”
闻言,荀攸俄然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感觉很讽刺。
“小叔。”一向在中间不言不语的荀攸见状,亦是不知该说点甚么好,踯躅了好一阵才低低唤了声荀彧。
神采一凛,荀绲不悦道:“他这是要抵死抗争到底了?”视野转向荀攸,他持续道:“贤侄啊,你必定照你说的去做他就会娶唐氏?”
愣住脚,荀彧回身望向他,眼里透出些许扣问之色。
到底是亲生骨肉,听闻此言,荀绲心头不免难过,沉吟半晌,他喟叹道:“寺人当权,杀生在口,唐衡欲嫁女与我荀氏,老夫为之何如?”